“明天，等我叫你。”谢明轩沉默了两秒钟。这两秒钟对杨冉雪而言，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好的，明白了，谢总。”
电话挂断了，只有她一个人的公寓，只有她自己清楚的秘密，她…只能自己安慰自己。
闭上眼，赶紧睡吧，明天，还要去和谢明轩对线啊。
第二天，杨冉雪赶到公司后就一直在等着谢明轩的传召。但都到了中午，谢明轩也一直没有叫她。她现在是既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期待见到谢明轩，又害怕见到谢明轩。
终于，在下午3点，谢明轩把她叫进了办公室。
就在她想先开口的时候，谢明轩却来了一句：“你去把这一份文件好好看看，下班之前把报告给我。”
“好…好的，谢总…”接过了文件，“谢总，我……”
“有什么事等下班了再说。”
“是…”
她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这份文件对她而言难度不大，所以她很快就完成了。之后，就自己找事做，好像这样，能让时间过得快一些。
熬到了下班，她又去了谢明轩的办公室，却发现里面没人。杨冉雪十分诧异，「不是哥，你人呢？」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这是才发现谢明轩给她发了信息，叫她去门口。
赶到门口，撞见了赵欣然，但她却看见赵欣然手里，拿着一本英语书。
「赵欣然对英语感兴趣？以前没看出来啊。」
赵欣然看见她，忍不住地开口阴阳：“哦？杨助理今天…气色不错啊？比前几天好多了呢！”
“……谢谢关心。”她是真不知道该回什么。
就在她脚趾扣地的时候，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就滑到了她们两个面前。后排车窗降下，露出谢明轩冷峻的侧脸。他没有看赵欣然，只是对着杨冉雪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上车。”
杨冉雪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在启动之前，她看了一眼赵欣然。
赵欣然脸色阴沉，就像杨冉雪杀了她亲妈一样。而杨冉雪看她的这一眼，则被她理解为了得意，炫耀。
「呵，你好得很！杨冉雪，我一定会让谢总把你甩开！」
她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杨冉雪看着都怕她的指甲把血掐出来。于是她赶紧关上了车窗。
车内弥漫着熟悉的雪松香气，司机隔板升起，将后座隔绝成一个绝对私密的空间。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车厢内一片死寂。谢明轩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流光溢彩，仿佛杨冉雪不存在一般。
这种极致的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让人压抑。杨冉雪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她几乎要窒息了。她现在必须开口，不然她会被这冷暴力给逼疯。
先清了清嗓子，而后：“谢总，我……”
“想谈什么？”刚开口，就被谢明轩直接打断了，他现在不想听那些没用的开场白。但他仍然没有看她，声音还是那么平淡。
「为什么不看我？」她有些阴测测的想。
但谢明轩这一句话把她所有想得到的说辞瞬间卡在喉咙里。她张了张嘴，最终选择了一种最直接、也是最绝望的方式：“……您都知道，对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关于我……我不是……不是原来的杨冉雪。”
她说出来了，就这么说出来了，把自己现在最大的秘密彻底和眼前的男人掰开了。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的霓虹灯光划过谢明轩轮廓分明的侧脸，明暗交错，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几秒钟后，谢明轩才缓缓转过头，深邃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杨冉雪脸上。那目光平静无波，却意外的让杨冉雪平静了下来。
“知道什么？”他反问，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知道你工作比之前更投入？思维角度偶尔有些新的变化？还是指……你最近精神状态不太稳定，产生了一些不必要的臆想？”
？
「不是哥们你否认就否认吧，你说我脑子有病是几个意思？你要是想说我精神病就直……算了还是留点体面比较好。」
一种被戏弄的屈辱感和巨大的恐慌瞬间涌上心头：“不！您知道我在说什么！昨天的审计记录！今天的电脑警告！还有…那场车祸！还有……我的那两个兄弟…”她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唉，你看，又急。
而谢明轩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直到杨冉雪因为激动而微微喘息时，他才淡淡开口：“审计记录是系统误判，已经修正。而你的电脑很可能是中了病毒，建议找IT部门彻底查杀。至于你的私人社交和家庭事务……”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杨冉雪失措的脸，“那与我无关，更与公司无关。”
一如既往地理智，理智得让人不爽。把让她心中掀起风浪的那些问题，归为了“系统误判”、“电脑病毒”和“私人家事”。
说实话，这个时候，来自高位的否认，比承认更能让人裂开，让人崩溃。这意味着，谢明轩根本不打算和她“摊牌”，他依然牢牢掌控着全局，并且用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告诉她：你的秘密，在我眼里不值一提，甚至只是你精神不稳定的“臆想”！
谢明轩这一下给她造成了真实伤害，直接让她破防了，“不，不是，谢总，我的意思是，是……”她的声音带了些许哭腔，她早已无法像过去一般快速控制情绪，“谢总，您的技术那么厉害，您肯定知道原来的我出事就是因为救了原来的杨助理，您肯定也知道原来的我已经被火化了，我的那两个兄弟也是因为太担心我，所以才……”
“杨助理。”谢明轩打断了她，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硬，“注意你的言辞和情绪。我是你的上司，不是你的心理医生。如果你的个人问题已经严重影响到你的判断力和工作状态，我可以批准你休一个长假，甚至……无限期的长假。”
无限期的长假，这六个字让杨冉雪怔住了，谢明轩……在用解雇威胁她？
她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她惊恐地看着谢明轩，从对方冰冷的眼神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玩笑或试探。
他是认真的。
如果她再继续“胡言乱语”，等待着她的可能就是彻底失去一切——工作、身份、以及谢明轩或许存在的、微妙的“庇护”。
她闭上了嘴，不敢再开口，不自然地低下头，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车厢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空调系统发出微弱的嗡鸣。
谢明轩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那冰冷的眼神还是缓和了一丝，但依旧让人感到发寒。他重新将目光转向窗外，过了好一会儿，才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平淡语气再次开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场。沉溺于无意义的过去和臆想，只会让你失去现在和未来。记住，当你因为错过太阳而哭泣的时候，你也要再错过群星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杨冉雪的心上。
“一个人的价值，从来不在于他从哪里来，或者他以为自己是谁。”谢明轩继续道，语气依旧平稳冷漠，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冷酷的哲理，“而在于他能做什么，能带来什么。现在，专注于你该做的事，解决眼前的问题，才是唯一的生路。”
眼前的问题？是……什么？工作吗？还是，那两个兄弟？
她看向谢明轩，他依旧看着窗外，侧脸冷硬，仿佛刚才的话只是随口的训诫。
但杨冉雪的心脏却剧烈地跳动起来。她听懂了！谢明轩是在告诉她：忘记“叶沐歆”的身份，扮演好“杨冉雪”的角色，处理好眼前的麻烦，证明你的“价值”，这才是你唯一能走的路！
这是一种冰冷的、毫无温情的、甚至带着威胁的……指点？或者说，交易？
“我……”杨冉雪的声音沙哑，“我明白了，谢总。我会……处理好我的私事，不会影响工作。”
谢明轩没有回应，仿佛没听到。
车子继续平稳行驶，最终再次停在了杨冉雪的公寓楼下。
“谢谢谢总。”杨冉雪低声道，声音依旧带着颤抖。她伸手去拉车门。
“等等。”谢明轩再次叫住她。
杨冉雪动作一僵，有些期待地回头。
谢明轩并没有看她，只是从身旁拿起一个平板电脑，快速操作了几下，然后递了过来。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打开的加密通讯界面，联系人只有一个简单的代号“K”，最新的消息记录是几分钟前：
“目标：叶鹤、唐小俊（叶沐歆的两个挚友），现状：已安抚，现已将目标劝出，后续持续观察中。”
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杨冉雪瞳孔骤然收缩，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
谢明轩……他……他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插手了？！他甚至知道了他俩的名字！他动用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力量，安抚了他俩，还让他俩推出了调查？应该……没进行恐吓吧？
那么，他是什么时候安排的？！就在刚才通电话的间隙？还是更早？！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的情感袭来，不追究两个兄弟的事情，还顺便让他俩安全了，这让她很是感激。但同时，也意味着她已经被这个男人彻底掌控了。这让她不禁恐惧，但意识到这一点，她竟然还有些莫名的——满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