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的默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维哲显然也察觉到了这种默契的“保护”。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嘴角那丝温和的笑意也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捉摸的深沉。
终于，在一个关于某项专利估值模型敏感假设的问题上，李维哲似乎失去了耐心。
“杨小姐，”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需要看这项参数设定的原始会议纪要和相关技术团队的签字确认文件。现在就要。”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要求。因为真正的原始纪要里，很可能存在着无法解释的修改痕迹或被删除的反对意见。
杨冉雪的眼睛微微眯起。调取原始文件需要最高权限，且会留下无法抹去的访问记录。一旦调出，风险极大。
这时，国服辅助再次出手。谢明轩的目光平静地迎上了李维哲，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李总，原始纪要涉及部分尚未公开的商业机密和未申请专利的核心算法思路。在最终审计报告出具前，不适合调阅。这是风控原则。”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加重：“如果你坚持，可以正式向董事会风控委员会提出申请，由委员会投票决定。但我个人认为，在当前阶段，没有必要。”
直接、强硬、甚至带着一丝警告。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李维哲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他盯着谢明轩，两人之间无声地对峙着，空气中仿佛有电火花在噼啪作响。
几秒钟后，李维哲忽然笑了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明轩，你太紧张了。我只是例行确认一下。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自然信得过你和杨小姐的判断。”
很快，会议结束。
李维哲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今天的沟通很有收获。审计那边，就按你们既定的口径去回应吧。我还有个会，先走了。”
至于赵欣然嘛，她现在就是—“彻底疯狂！”
不过她还是不太服气，不行，她还得再努力一点！
当然，如果杨冉雪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只会跪下来求她：“姐，我求你别卷了。”
终于，在赵欣然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会议室后，现在就只剩下了杨冉雪和谢明轩俩人。
“你做得很好。”谢明轩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比我想象的更好。”
杨冉雪听到后，脸上刚要变红，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随后露出了一个十分……“甜美”的笑容。声音也是十分的…夹。
“谢谢谢总夸奖呢！我真是感到十分荣幸呢！”
虽然心里确实很感谢谢明轩，但她现在还记着香薰器的事呢，哪有那么容易就给真正的笑脸。
谢明轩看着她这般样子，眼角狂抽，但他还是要留着一点脸的。“咳，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的呢！谢总。”
“你……算了，还是等下班了再来吧。”他想叫她正常点，但转念一想，他记得，就从以前对叶沐歆的调查，有一个很重要的点——他吃软不吃硬。所以，谢明轩现在就想着，该怎么软一点地去让她消气。正好多要一点时间去准备一下。
下班时间，太阳渐渐西下，公司里的各位也陆续离开。很快，有点小闹腾的大楼便安静了下来。
杨冉雪走到谢明轩办公室门前，不急不缓地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多了几分少有的……讨好？
杨冉雪推门而入。办公室内只开了一盏角落的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在背景下显得格外微弱而温暖。谢明轩没有坐在象征权力的办公桌后，而是站在酒柜旁，背对着她，手中端着一杯未动的威士忌。窗外的夕阳散发着今天最后的光芒，照亮着他略显孤寂的背影。
“先关门吧。”他转头看向杨冉雪，声音轻缓。
杨冉雪依言关上门，隔绝了部分喧嚣的雨声，室内陷入一种奇异的、带着暖意的静谧。她站在原地，有些发懵，毕竟眼前的谢明轩与她认知中的那个冷酷掌控者判若两人。因为她今天早上生气而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谢明轩身上。
谢明轩看着她，灯光勾勒出他的侧脸，杨冉雪有些惊讶地发现，他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眼下的青黑比往日更重，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此刻却显得有些黯淡，甚至……带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迷茫与挣扎。但她依稀记得今天早上还好好的啊。
他没有走向办公桌，而是慢慢踱到沙发旁，将酒杯放在茶几上，自己则有些无力地坐进了单人沙发里，示意杨冉雪坐在对面。
“坐吧。”他现在的声音轻得不像谢明轩。
杨冉雪坐下，带着一丝优雅。
一阵沉默，只有窗外传来的属于城市的声音。谢明轩的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虚空中的某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
良久，他才仿佛下定决心般，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向叶沐，那眼神里没有了平日里的冷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愧疚。
“我……”他开口，声音干涩，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我今天叫你来，是想……谈谈那支香薰器。”
杨冉雪眉头跳了一下，有点想知道他会怎么解释。
谢明轩没有错过她瞬间的僵硬，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微微垂下了眼帘。“我知道你知道了。”他低声说，语气里没有质问，只有一种无奈的坦然，“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敏锐……或者说，是我做得太明显，太……卑劣。”
他用了“卑劣”这个词，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自我厌恶。
“我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他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杨冉雪，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痛苦与悔恨，“在里面添加东西，试图用那种方式影响你……这是我最不堪、最无法原谅的行为之一。我利用了你的信任，践踏了你的意志……我……”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再次停顿，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能继续说下去。“我当时……很害怕。”他承认了，声音低得几乎像耳语，“我害怕失去她，我还害怕你看清我面具下的不堪，害怕你……会离开。所以我选择了最糟糕、最懦弱的方式，想把你绑在身边。然后慢慢地让她回来。”
“这些天，我看着你……看着你在各方的压力下变得越来越强大，越来越耀眼。”他的目光落在杨冉雪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混合着欣赏、愧疚和某种更深沉情绪的光芒，“我越来越意识到，我当初的行为是多么的愚蠢和……可悲。它配不上你展现出的坚韧和智慧。”
他拿起茶几上的酒杯，却没有喝，只是紧紧握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那句‘对不起’……我知道它很苍白，可能毫无意义。它抹不掉已经发生的事，也解不开已经形成的枷锁。”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但我必须说出来。为我对你造成的伤害，为我的懦弱和卑劣……对不起，冉雪。”
这一声“冉雪”，他叫得十分小心翼翼，仿佛这个名字是他最为珍视的宝物。
杨冉雪没有开口，就这么看着他，脑内的原主知道她在想什么，并没有催促她。因为对于这个行为，她是很矛盾的，一边呢谢明轩这么做是为了她，她很开心；但这样做也是在伤害她的身体，她也很冒火。而杨冉雪就是理解但不认同。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都不见了影子，杨冉雪开口了：“你明明可以直接说的，我会给你解释。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
“我不要求你原谅。”谢明轩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轻声说道，“那太奢侈了。我只希望……你能知道我的悔意。并且，给我一个机会。”
他放下酒杯，双手交握放在膝上，姿态是从未有过的谦卑。“我不会再碰那东西。你的意志，你的清醒，是你最珍贵的东西，我绝不会再试图玷污。”他的语气异常坚定，“我会用我的方式，尽我所能，去弥补……虽然我知道可能永远也弥补不了。”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意味：“我只请求你……不要因为我的过错，就彻底关上那扇门。留下来，哪怕……只是作为一个需要时刻警惕的同事。”
谢明轩现在的表现可谓动人，让人忍不住就想要原谅他。
不得不说，他很会。他找准了杨冉雪（包括原主）容易心软的心理，再加上她现如今作为女性，这样还激发了她的母性。让她很难再狠下心。
她没有直接回应，只是说了声：“有点晚了啊。”
谢明轩立刻明白：“坐我的车回去吧，我送你。”
两人站起身，“那就，谢谢谢总了。哼哼。”
谢明轩望着窗外的夜空，脸上有疲惫与悔恨，也有那一丝的庆幸和释然。
直到杨冉雪突然凉飕飕地来了一句：“那天在你身边的女人，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