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轩的办公室内,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李秘书刚刚汇报完公司里最新流传的、关于杨首席气场恐怖到“可止小儿夜啼”的夸张传闻,以及私下里关于“谢总与杨首席感情生变”的猜测。谢明轩起初只觉得荒谬和烦躁,直到李秘书犹豫着,调出了一段走廊监控的静音画面——画面中,新来的实习生小林在与杨冉雪擦肩而过后,竟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强忍哭泣不敢出声。
那一瞬间,谢明轩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死死盯着屏幕,看着杨冉雪那毫无波澜的侧脸和冰冷离去的背影,再结合李秘书描述的“杨首席最近仿佛一座移动的冰山,眼神能冻死人”的细节,一股强烈的不安和困惑猛地攫住了他。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这绝不仅仅是工作压力大或者性格回归能解释的!这种近乎自毁式的、将自身化为绝对冰冷武器的状态,更像是一种……极端的自我保护,或者说,是一种无声的、强烈的抗议!
他猛地想起,杨冉雪这种状态的急剧恶化,似乎正是从上周末的家庭聚餐之后开始的!那天晚上,她明明表现得那么“完美”,母亲也很满意,为什么回来后反而……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他立刻抓起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妈!是我!有件事我必须问您!上次家庭聚会,冉雪在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我是说,除了表面上的……有没有人,说了什么?”
电话那头的徐雅如沉默了几秒,似乎有些意外儿子会突然问起这个。她回想起那次聚会,眉头微微蹙起。进厕所之前,那个带着点生涩却真诚的“小冉雪”,确实因为和孩子玩得投入,被几个眼光挑剔的姑嫂在背后议论了几句“活泼有余,稳重不足”、“终究差些底蕴”。而从厕所出来以后,冉雪表现得无可挑剔,但饭后她去厨房帮忙时,无意中听到一位姑母对弟媳低声说:“这次倒是知道演了,装得挺像那么回事,比上次强。”
这些话,当时她听着有些不舒服,但想着晚辈在场不好发作,事后也就没跟儿子提,觉得不过是些闲言碎语,以冉雪的沉稳应该不会放在心上。而且吧,就是,她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
但现在,结合儿子焦急的语气和描述的冉雪近期的异常……
徐雅如的心沉了下去,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沉重和懊悔:“明轩……是妈疏忽了。上次聚会,确实……有几个长辈,在背后说了些不太中听的话。大概意思是……觉得冉雪有些毛躁,然后……嗯,显得太刻意,像是在‘演’。”
原来如此!
谢明轩都想给自己一耳光了,原来她上次去他家,承受的不是欢迎和接纳,而是背后挑剔的目光和刻薄的议论!而他自己,竟然毫无察觉,甚至还沉浸在怀念“过去”的愚蠢情绪里,抱怨她的“改变”和“冷漠”!
巨大的愧疚和心疼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谢明轩!他想起自己还曾向她流露出对“叶沐歆时期”的怀念……这无异于在她本就受伤的心上又插了一刀!她该有多委屈?多愤怒?才会用这种近乎极端的方式,将自己变成一尊生人勿近的冰雕,来对抗这个让她感到不适和受伤的世界,也包括……迟钝的他!
“妈……我知道了。谢谢您。”谢明轩的声音沙哑,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他猛地挂断电话,甚至来不及跟母亲多说一句,整个人如同被点燃的炮弹,霍然起身,大步冲向办公室门口!
“谢总!您……”门外的李秘书被他脸上从未有过的、混合着震惊、愧疚、心疼和决绝的复杂表情吓了一跳,话还没问出口,谢明轩已经像一阵风般从她身边掠过,径直冲向走廊另一头的首席特助办公室!
他的脚步又快又急,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迫切。此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立刻见到她!现在!马上!他要告诉她,他知道了!他明白了!他不是在怀念一个幻影,他是在伤害一个真实存在的、正在默默承受委屈的灵魂!
“砰”的一声轻响,他甚至连门都没敲,直接推开了杨冉雪办公室那扇厚重的实木门。
办公室内,杨冉雪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低头审阅着一份文件。听到动静,她抬起头,冰冷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瞬间射向门口不请自来的闯入者。
当她看清来人是谢明轩,并且他脸上带着那种前所未有、复杂到极点的神情时,她那万年冰封般的脸上,极快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诧异,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冰冷覆盖。
“谢总,”她的声音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没有丝毫温度,“有事?”
谢明轩站在门口,胸口剧烈起伏,目光紧紧锁住她,仿佛要将她看穿。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一触即发的、极其复杂的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