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门被拉开,杨冉雪端着最后一道菜走出来时,客厅里的气压瞬间降到了冰点。她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熟人也别惹我”的低气压,连走路带起的风都仿佛带着寒意。她一言不发地将菜盘放在餐桌上,动作算不上重,但那股无声的怒气却让坐在沙发上的谢明轩和徐雪涵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连呼吸都放轻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完蛋了”的讯号。他们像两个等待审判的犯人,小心翼翼地挪到餐桌旁,乖乖坐下,连筷子都不敢先动。
杨冉雪扫了他们一眼,没说话,自顾自地盛饭,坐下,开始沉默地进食。
餐桌上异常安静,只有细微的咀嚼声。饭菜的味道其实还不错,杨冉雪到底是有真本事的,即便经历了刚才那场“厨房灾难”,大部分菜品还是被她力挽狂澜地救了回来。青椒肉丝咸香适中,土豆丝酸辣爽口,紫菜汤清淡鲜美,连那盘皮蛋也切得均匀漂亮。
唯独那盘作为主菜的炒肉丝……杨冉雪只象征性地夹了一筷子,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然后就再也没碰过。显然,即便经过了反复冲洗,那过量老抽留下的“深刻印记”依然无法完全消除,味道恐怕是……一言难尽。
谢明轩和徐雪涵见状,心里更是七上八下。两人硬着头皮,在杨冉雪那堪比X射线的、冰冷中带着无声谴责的目光注视下,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几乎是带着就义般的心情,将那盘“风味独特”的肉丝分担着吃完了。每一口都像是在接受某种惩罚,味蕾的刺激远不如心理压力来得巨大。
一顿饭在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默中结束。
饭后,杨冉雪放下碗筷,并没有立刻发作或者训斥。她只是揉了揉太阳穴,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疲惫、无奈和“我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的懊恼神情。她看着桌上那光盘的肉丝(主要是被谢明轩和徐雪涵解决的),又看了看那两个大气不敢出的“罪魁祸首”,最终只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算了,跟这两个厨房杀手计较,纯属自找气受。
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 pragmatic(实用)的问题:明天晚上要是还这样,这饭没法吃了。看来,以后得提前把食材处理好,该腌的腌好,该切的切好,让他们连碰调料和刀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变得无比坚定。她甚至开始在心里盘算,今晚休息一会儿,就得开始准备明晚的食材了。
谢明轩和徐雪涵见杨冉雪没有立刻秋后算账,反而陷入了沉思,心里更是没底。两人也不敢主动开口,生怕哪句话不对又点燃了炸药桶。客厅里再次陷入一种尴尬的寂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墙上的挂钟指向了九点半。谢明轩看了看时间,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声音都带着点小心翼翼:“那个……冉雪,时间不早了,我……我得回老宅了。”
杨冉雪从思绪中回过神,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无波,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反应让谢明轩心里更毛了,他连忙起身,动作快得有点像逃跑:“那我先走了!你……你也早点休息!”说完,几乎是脚底抹油,迅速溜向了门口。
徐雪涵见状,也立刻跟着站起来,语速飞快:“杨首席,我也回去了!谢谢……谢谢晚餐!” 她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紧跟着谢明轩的脚步,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杨冉雪的公寓门,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自己家的门,仿佛慢一步就会被抓回去审判。
转眼间,客厅里就只剩下杨冉雪一个人。
她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又看了看桌上狼藉的碗碟,脸上闪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困惑。这两个人……跑这么快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他们。
她摇了摇头,将这点小插曲抛到脑后。起身,利落地开始收拾餐桌、洗碗。将所有东西归位后,她并没有立刻休息,而是真的走向冰箱,拿出明天晚餐需要的肉类和蔬菜,开始清洗、切配、腌制……将一切可能被“二次破坏”的环节提前完成。
灯光下,她的身影在厨房里忙碌着,动作专注而熟练。之前的怒火似乎已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对效率和秩序的追求。或许,这就是她处理问题和情绪的方式——不纠结于无法改变的过去,而是着眼于如何避免未来的麻烦。
当所有准备工作就绪,厨房再次恢复整洁时,夜色已深。杨冉雪洗净手,关掉厨房的灯,走向卧室。对于谢明轩和徐雪涵那点“落荒而逃”的内疚和小心翼翼,她并没有太多感触。在她看来,认识到错误并避免再犯,比无用的道歉更重要。
至于那盘味道诡异的肉丝……就当是给那两个生活能力九级伤残人士长个教训吧。她躺在床上,闭上眼,很快便将这混乱的一页翻了过去。明天,又是需要高效运转的一天。而晚餐……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