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走回房间时，远远就看见房门虚掩着，一道纤细的身影正扒着门缝往外看。
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小雪。
听见他的脚步声，那道身影立刻缩回去，下一秒房门就被彻底拉开，小雪迅速扑了过来。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小雪紧紧抓着他的衣袖，红眸里满是急切，连呼吸都比平时快了些，“父亲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要让你做很麻烦的事啊？”
诺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她手腕上微凉的手环，心里先稳了稳。
至少现在小雪的情绪还算平静，说起正事时不会太失控。
他牵着她走进房间，关上房门，才慢慢开口：“父亲说，一个月后，要让我们去人界历练一下。”
“人界？”小雪的声音瞬间拔高，抓着他衣袖的手猛地收紧，指甲无意识地刺进了他手臂里，鲜血缓缓流出。
“那是什么地方？离血界远不远？我们要去多久啊？”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诺能明显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好像冷了几分。
再加上自己手腕上的疼痛也不好受。
话音刚落，小雪手腕上的手环就泛起淡淡的微光，柔和的能量顺着她的手臂蔓延开。
这时，她紧绷的肩膀才稍稍放松了些，小手放开了诺的手腕，手腕上的伤很快就愈合了。
但，小雪红眸里的不安却没散去。
“是天玄六界里的另一个位面，离血界不算近。”诺拉着她坐到床边，耐心解释道，“父亲说去人界能多学点东西，也能锻炼一下能力。”
“锻炼能力？”小雪皱着眉，语气里满是抵触，“我们在血界也能锻炼啊！为什么非要去那种陌生的地方？而且……而且去了人界，是不是就不能天天待在城堡里了？是不是不能每天都跟哥哥在一起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点委屈，红眸里泛起淡淡的水光，抓着诺衣袖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她最在意的从不是“历练”本身，而是会不会因为这次出门，失去和哥哥朝夕相处的时光。
诺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腹轻轻蹭过她的发顶，语气放得更柔：“傻丫头，怎么会不能天天在一起？这次是我跟你一起去，到了人界，我们也会住在一起，我每天都能陪你吃饭、说话，就像现在一样。”
“真的吗？”小雪抬头看他，眼神里满是不确定，“不会像上次哥哥去边境巡查那样，要分开好几天吗？”
她指的是半年前，诺受父亲之命去血界边境查看血族与狼族的贸易线。
虽然只走了三天，可小雪那三天几乎没合过眼，天天守在城堡门口等他，还因为情绪失控打伤了几名侍卫。
好在有手环帮忙压制她的情绪，不然估计那几人得被疯狂的小雪撕成碎片。
“不会。”诺肯定地摇头，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这次我去哪都带着你，绝对不分开。而且我们去的是人界，又不是去跟谁打仗，就是去看看，顺便学点东西，很轻松的啦。”
小雪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在确认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直到看见他眼神里的认真，她才慢慢松了口气，靠在他肩膀上，声音软了下来：“那……那我就去。但哥哥要说话算话，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哦。”
“嗯，说话算话。”诺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小雪没有太抗拒，只是需要多给她点安全感就行了。
第二天一早，诺刚洗漱完，就看见小雪端着一个银盘走进来，盘子里放着两杯血酿和几块血莓糕。
她把盘子放在桌上，又熟练地帮诺把昨天没整理完的血族事务卷轴拿过来，小心翼翼地摆在他面前：“哥哥，先吃点东西再看这些吧，厨房今天做的血莓糕放了新鲜的鹿血，你上次说好吃的。”
诺拿起一块血莓糕放进嘴里，冰凉的糕体裹着浓郁的血气，还带着淡淡的莓果甜香，确实是他喜欢的味道。
他看向小雪，发现她正踮着脚，试图把卷轴理得更整齐些。
可她指尖那截尖长的指甲太锋利，不小心划到了卷轴边缘，把纸页划出一道细痕。
“小心点。”诺赶紧伸手拦住她，握住她的手腕，“你的指甲太尖了，别把卷轴给划坏了。”
小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又看了看卷轴上的划痕，脸颊微微泛红，有点不好意思：“我、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想帮哥哥整理好，让你看得更方便点。”
“我知道你是好意。”诺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不用这么麻烦，这些卷轴我自己理就行，你乖乖坐着吃血糕就好了。”
“不行！”小雪立刻抬头，眼神很坚定，“哥哥要准备历练的事，还要看这些事务，肯定很忙，我要帮帮你。”
说着，她找了块柔软的布，小心地缠在自己的指尖，把指甲盖住，“这样就不会划到纸了，哥哥你看，怎么样？”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诺心里暖暖的，没再拒绝。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诺一边看卷轴，一边听小雪絮絮叨叨地说些小事。
比如厨房的厨师今天又给她留了新鲜的血髓，又比如花园里的蝙蝠今天比昨天多了几只，甚至连城堡里哪只侍卫的铠甲擦得最亮，她都能说上半天。
诺偶尔应一声，偶尔跟她聊两句，气氛很是温馨。
直到他看到一份关于血族与狼族近期贸易的卷轴，忍不住皱了皱眉。
苍狼帝国那边最近好像有点异动，贸易量比上个月少了三成，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哥哥，你怎么了？”小雪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立刻凑过来，红眸里满是担忧，“是不是卷轴上写了不好的事？”
“没什么。”诺把卷轴合上，不想让她担心，“就是看些族里的贸易情况，没什么大问题。”
小雪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没再追问，只是往他身边凑得更近了些，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如果有麻烦的事，哥哥一定要跟我说，我可以帮哥哥的。我很厉害的！”
诺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小雪的战力确实很强，尤其是她的固有异能，连他都摸不透深浅。
他笑着点头：“嗯，我知道小雪很厉害，以后要是遇到麻烦，肯定找你帮忙。”
听到这话，小雪的眼睛立刻亮了，嘴角也弯了起来，又开始兴致勃勃地跟他说上次训练的细节。
只要是和哥哥在一起，她说啥都能说上个大半天。
吃过午饭，诺提议去城堡的训练场走走。
他想趁历练前，再看看小雪的战力情况，也好到人界后有个底。
小雪一听要去训练场，立刻兴奋起来，拉着他的手就往训练场跑，脚步轻快得像只雀跃的小鸟。
训练场在城堡西侧，是一片开阔的石质场地，周围竖着几座用于魔法练习的石碑。
此刻场地上没有其他侍卫，只有风吹过石碑的声音。
小雪松开诺的手，走到场地中央，转过身看着他，红眸里满是期待：“哥哥，我们来切磋一下，好不好？”
诺笑着点头，走到她对面站定：“好啊，让我看看你的实力有没有进步。”
话音刚落，小雪的眼神就变了。
刚才还软乎乎的气息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凌厉的战意。
她手腕上的手环微微发亮，应该是在压制她骨子里的嗜血冲动。
她双脚轻轻一蹬地面，身体像箭似的冲了过来，指尖的指甲泛着冷光，直逼诺的胸口。
冲过来的途中还在轻声念：“均衡。”
诺早有准备，立刻调动暗属性魔法，在身前凝聚出一道黑色屏障。
可就在小雪的指甲快要碰到屏障时，诺突然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魔力流速变慢了。
被一种莫名的力量压制得跟小雪的魔力波动渐渐同步起来……
他心里一动。
这就是小雪的固有异能——“均衡”。
明明他的魔力储备比小雪只多不少，可此刻他的战力却被拉到了和她持平的水平，连魔法的威力都跟着降了级。
又一个逆天的能力，能和对手保持一个绝对五五开的状态。
“哥哥，小心啦！”小雪的声音传来，她的指甲已经碰到了黑色屏障。
“咔嗒”一声，屏障上裂开一道细缝。
换做平时，以她的魔力，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打破他的屏障。
诺立刻撤去屏障，侧身躲开她的攻击，同时抬手凝聚出几道黑色风刃，朝着小雪挥过去。
可风刃刚到小雪面前，速度就慢了下来，威力也减弱了不少。
“均衡”的效果还在，他的攻击强度全都被拉到了小雪能应对的水平。
小雪轻松就躲过了风刃，随即又朝着他冲过来。
这次她没再用指甲，而是调动魔力，凝聚出一道血色的光刃，朝着诺的肩膀砍去。
诺抬手格挡，两厢碰撞的瞬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两人的魔力波动完全一致，没有丝毫差距。
“好了，停下吧。”诺及时撤力，往后退了两步，笑着看向小雪，“很不错。”
小雪立刻收了魔力，快步跑到他身边，眼神里满是期待：“那哥哥觉得，我是不是能保护你了？”
“当然能。”诺揉了揉她的头发，“有小雪在，我一点都不担心啊。”
听到这话，小雪的脸颊泛红，兴奋地拉着他的手，又开始说自己以后要怎么保护他，说到人界要是有人欺负他，她就用指甲刺穿对方的胸口，用尖牙咬穿对方的喉咙，把体内的血液全部吸干。
诺听着她的话，心里又暖又有点无奈。
这丫头，满心满眼都是保护他，只是偶尔会暴露出刻在骨子里的嗜血欲望，还好有手环在，能及时压制她的冲动。
接下来的几天，小雪变得比平时更黏人了。
诺去见长老问人界的情况，她要跟着。
诺去库房查看需要带的物品，她也要跟着。
有一次，诺需要去城堡的工匠房，让工匠帮忙打造几个能装血酿的便携银瓶。
因为到人界后不方便随时获取新鲜血液，得提前准备些便携的血食。
小雪自然要跟着，一路上都紧紧抓着他的衣袖，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像是在防备什么。
到了工匠房，负责打造银器的老工匠立刻迎了上来，恭敬地行礼：“王子殿下，您要的银瓶我已经初步打好了，您看看合不合心意？”
说着，他递过来一个精致的银瓶，瓶身上刻着血族特有的花纹。
诺伸手去接，可还没碰到银瓶，小雪突然往前站了一步，挡在他身前，红眸里瞬间泛起冷光，“你！离哥哥远点！别用你的手碰哥哥想要的东西！”
老工匠也是早就习惯了公主殿下的反应，立刻后退一步，低下头，语气更恭敬了：“是属下失礼了，殿下，银瓶放在这里，您自己看。”
诺赶紧拉住小雪的手腕，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说：“别闹了，李工匠是帮我们做事的，没有恶意的。”
小雪的身体还在紧绷，手腕上的手环及时亮光，但还是没让开，依旧挡在诺身前，嘟着嘴小声说：“我就是不喜欢他离哥哥这么近嘛……”
诺无奈地笑了笑，没再跟她争，自己拿起银瓶看了看。
大小合适，密封性也不错，能装不少血酿。
他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就按这个样式，再做五个，尽快送来吧。”
“是，属下这就去办。”老工匠应下，赶紧转身去忙活了，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走出工匠房，小雪才重新抓着诺的衣袖，小声解释：“哥哥，我不是故意要凶他的，我就是……就是怕别人靠近你，怕别人对你不好……”
“我知道。”诺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认真地说，“但小雪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对我有恶意，像李工匠这样的人，是帮我们做事的，不用对他们这么警惕。”
小雪低下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小声说：“我知道了……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担心。”
“没关系，慢慢来吧。”诺揉了揉她的头发。
小雪抬起头，看着他，红眸里满是依赖：“嗯！都听哥哥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离出发去人界的时间越来越近。
这天晚上，诺刚躺下，就听见房门被轻轻敲响，接着是小雪带着点委屈的声音：“哥哥，你睡了吗？”
诺起身打开门，只见小雪穿着浅色的睡裙，抱着一个小小的银枕，站在门口，红眸里满是不安，眼角还有点泛红。
“怎么了？怎么还没睡？”诺让她进来，关上门，“是不是有什么事？”
小雪走到床边坐下，抱着银枕，小声说：“我睡不着……一想到要去人界，就有点害怕。”
“怕什么？”诺在她身边坐下，耐心地问。
“怕人界的食物不好吃，怕人界的房子不舒服，还怕……还怕人界有坏人欺负哥哥。”小雪的声音越来越小，“而且我听侍卫说，人界没有血族，那里的人都是用奇怪的东西代步，还有会飞的铁盒子，我从来没见过，有点怕。”
诺这才知道，她表面上接受了去人界的事，心里其实一直很不安。
毕竟她从小就生活在血族城堡里，从未离开过血界，对陌生的人界自然会害怕。
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别害怕，有我在呢。食物我会提前准备好，肯定有你喜欢的血酿和血糕。房子的话……我们可以找舒服的住，实在不行我们就用魔法搭个临时的住处……至于坏人，有小雪这么厉害的妹妹保护我，他们怎么敢欺负我呢？”
“可是……”小雪靠在他怀里，声音带着点哽咽，“我还是怕……我怕到了人界，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每天都跟哥哥待在一起了。”
“不会的。”诺轻轻蹭了蹭她的头发，“我答应过你，去哪都带着你，绝对不会丢下你。而且到人界后，我们可以一起去看那些奇怪的东西，一起去吃没吃过的血食，就当是去玩，好不好？”
小雪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点头，声音里带着点鼻音：“嗯……那哥哥要一直陪着我。”
“好，一直陪着你。”诺拿起桌上温着的血酿，倒了一小杯递给她，“喝点这个，暖暖身子，就不害怕了。喝了之后乖乖睡觉，明天我带你去花园摘血莓，怎么样？”
小雪接过血酿，小口小口地喝着，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让她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喝完后，她靠在诺身边，眼睛渐渐闭上，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
诺看着她熟睡的侧脸，轻轻把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
他坐在床边，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手腕上的手环。
希望这个手环在人界也能好好发挥作用，别让小雪失控。
哎等会，刚才小雪是不是提到了奇怪的东西代步……还有会飞的铁盒子……
总不能是飞机和汽车吧……
难道说，天玄六界的人界和地球差不多吗？不对，地球上是没有魔法的。
那应该可以理解为是有魔法的地球。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恭敬又小声：“王子殿下，君王陛下让您明天一早去书房议事，说是要跟您说一下人界历练的具体安排。”
诺看向门口，低声应道：“知道了，我明天会准时过去。”
侍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诺重新看向床上的小雪，心里默默想着：
明天就能知道去人界的具体路线和需要注意的事了，得好好记下来，不能让小雪在人界受一点委屈。
我前世就没有家人……这一世好不容易有了值得珍视的家人，所以一定要好好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