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玲玲闹钟的声音把我吵醒。不是那种普通的宿醉或者熬夜后的头晕，而是整个身体都变得陌生。我习惯性地伸手去按掉闹钟，却发现自己的手臂纤细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还涂着淡淡的粉色指甲油。
"什么鬼..."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发出的却是清脆的女声。
我猛地从床上弹起来，被子滑落，胸前明显的重量让我瞬间僵住。低头看去，宽松的睡衣领口下是明显的女性曲线。我颤抖着把手伸向睡裤，摸到的只有平坦和...空荡荡。
"不，不，不..."我跌跌撞撞地冲向卫生间，脚步不稳——这具身体的重心和我记忆中的完全不同。镜子里的影像让我彻底石化：一张陌生的女生脸孔正惊恐地望着我。瓜子脸，大眼睛，嘴唇饱满，一头及肩的黑发凌乱地散着。
我掐了掐自己的脸，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程晓阳，你迟到了！再不起来早饭要凉了！"妈妈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和平常每个上学日一样。
但今天一切都不同了。我低头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它们正在不受控制地发抖。我试着深呼吸，却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是从我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
"我...我马上下来！"我试着回应，声音依然陌生得可怕。
我翻遍卫生间，找到妈妈的化妆品和发饰，显然这个家里没有另一个叫"程晓阳"的男孩。我的书包还放在书桌上，里面的课本和笔记都写着我的名字，但照片上的人却变成了镜子里那个女孩。
二十分钟后，我穿着校服站在全身镜前，感到一阵眩晕。女生校服——百褶裙和衬衫——穿在我身上竟然出奇地合身。我笨拙地尝试把长发扎成马尾，却总是有几绺不听话地散落下来。
"晓阳？你怎么穿..."妈妈推门进来，话说到一半却停住了，"哦对，你们今天有戏剧排练是吧？"
我僵硬地点头，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嗯，要...要反串表演。"
妈妈不疑有他，只是催促我快些吃早餐。餐桌上，爸爸正看着报纸，头也不抬地说了句"早上好"。他们似乎完全没发现自己的儿子变成了女儿。
去学校的路上，我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百褶裙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带来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轻盈感。路过的男生投来目光，让我浑身不自在。以前从没注意过，原来被这样盯着看是如此令人不安。
"嘿！"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转身看到我的死党张毅骑着自行车靠近，却在看清我的脸后猛地刹车，"抱、抱歉，我认错人了。"
我的心跳加速，张毅是我最好的朋友，从小学就认识。如果连他都认不出我...
"你没认错，"我压低声音，"是我，程晓阳。"
张毅的表情从困惑变成震惊，然后是怀疑。"什么恶作剧？晓阳让你来的？"
"五年级时我们偷偷在你家后院挖了个洞，说是要挖到中国，结果被你爸发现，罚我们填了一个月。"我快速说道，"去年篮球赛决赛，你投丢了关键球，是我告诉你那不是你的错。"
张毅的脸色变得苍白。"这不可能...你...你怎么..."
"我也不知道，"我揪着裙摆，"今早醒来就这样了。"
我们站在路边，周围的学生陆续经过，不时有人好奇地看向我们——或者更准确地说，看向穿着女生校服的"我"。
"你得去学校，"张毅终于找回声音，"但这样直接进去肯定不行...大家会以为..."
"以为程晓阳失踪了，而出现了一个陌生女生。"我接上他的话，感到一阵眩晕，"我该怎么办？"
张毅咬着嘴唇思考，突然眼睛一亮。"就说你是程晓阳的表妹，从今天开始转学过来。你们家...呃...有什么紧急情况，所以你要暂住在他家。"
这个计划漏洞百出，但眼下我们别无选择。
走进教室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班主任李老师推了推眼镜，疑惑地看着我。
"这位同学，你是不是走错教室了？"
张毅站在我身边，清了清嗓子。"李老师，这是程小雨，程晓阳的表妹。她...呃...从今天开始转来我们班。程晓阳家里有事，请假几天。"
教室里立刻响起窃窃私语。我能感觉到几十双眼睛在打量我，尤其是女生们——她们的目光在我和张毅之间来回移动，显然对这个突然出现的"表妹"充满好奇。
"程晓阳没提过有表妹啊..."班长林嘉怡小声嘀咕，却被李老师制止了。
"好吧，程小雨同学，你先坐到..."李老师环顾教室，指向我原本的座位，"那里吧，正好空着。"
走向"自己"的座位时，我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同桌王浩好奇地看着我，小声问："你和程晓阳长得真像，是双胞胎吗？"
"远房...表亲。"我勉强回答，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整个上午的课程对我来说都是折磨。不仅要适应新的身体——长发总是滑到前面挡住视线，裙子让我坐立不安——还要应对同学们好奇的目光和问题。更糟的是，我发现自己的思维方式似乎也在变化：数学题看起来比平时难了，而语文课上分析诗歌时，我却有了前所未有的细腻感受。
课间时，女生们围了过来。
"你的皮肤真好，用什么护肤品啊？"
"你和程晓阳真的好像，尤其是眼睛。"
"你和张毅认识？看你们早上一起来的。"
我像个拙劣的间谍，每一句话都要斟酌再三。当林嘉怡问我平时喜欢做什么时，我差点脱口而出"打篮球"，幸好及时改口成了"看书"。
午餐时间，我躲在图书馆里，不敢去食堂面对更多好奇的目光。张毅偷偷带了饭团给我。
"你得吃点东西，"他把饭团递给我，然后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呃...这样看着你真奇怪。"
"你以为我感觉不奇怪吗？"我咬了一口饭团，突然意识到自己吃东西的样子都变得秀气了，"昨天我还是篮球队主力，今天连走路都要担心裙子飞起来。"
张毅突然笑了。"说真的，你现在挺好看的，如果不知道是你，我可能会..."
"闭嘴。"我扔了一块橡皮擦过去，却因为力度太小而只飞了半米远。
下午的体育课是最大的挑战。女生们换运动服时，我借口肚子痛躲进了隔间。当她们在操场上打排球时，我只能站在一旁假装扭伤了脚踝。
"你没事吧？"体育老师关切地问，"要不要去医务室？"
"不用了，老师，我休息一下就好。"我坐在长椅上，看着男生们在篮球场上奔跑。曾经的队友们——我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现在却在另一个世界里。
放学铃声响起时，我几乎是冲出了教室。张毅追上来，拉住我的手腕——这个动作让他脸红了，赶紧松开。
"别跑那么快，会引起怀疑的。"他低声说，"我们得想想办法...你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吗？"
我摇摇头，突然一个模糊的记忆闪现。"昨天...昨天放学后我去了那家旧书店，就是校门口那家要关门的老店。有个老人给了我一本很旧的书..."
"什么书？"
"记不清了，好像是关于...蜕变什么的？"我揉着太阳穴，"然后我回家做了作业就睡了，什么都没发生啊。"
张毅的眼睛亮了起来。"那家店今天还开着吗？我们得去看看！"
就在这时，林嘉怡从后面追了上来。"程小雨！等一下！"
我和张毅交换了一个惊慌的眼神。林嘉怡气喘吁吁地停在我们面前，狐疑地看着我们。
"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大家？"她直截了当地问，"还有，程晓阳到底去哪了？他从来不请假的。"
我的心跳加速，手心冒汗。林嘉怡是我们班最聪明的学生，也是程晓阳——原来的程晓阳——暗恋的对象。现在她正用锐利的目光审视着我。
"我们没..."张毅刚开口，林嘉怡就打断了他。
"别骗我了，"她压低声音，"从今早第一眼看到'程小雨'，我就觉得不对劲。她的举止太像程晓阳了，甚至连转笔的习惯都一样。"她直视我的眼睛，"你到底是谁？"
我感到一阵眩晕，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也许坦白是最好的选择？
"我是程晓阳，"我轻声说，声音颤抖，"至少...我的意识是。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今早醒来就变成了这样。"
令我惊讶的是，林嘉怡没有嘲笑或质疑，而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就知道。那么...我们需要找出原因。"她看了看四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家吧，我爸妈今晚不在。"
我和张毅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怎么？"林嘉怡挑起眉毛，"你们真以为我会相信什么'突然出现的表妹'这种烂借口？"
就这样，在这个荒谬的日子里，我——曾经普通的17岁男生程晓阳，现在却变成了女生程小雨——获得了两个意想不到的盟友：我最好的朋友，和我暗恋的女孩。
而这一切，才只是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