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的蝉鸣声嘶力竭，落日渐渐被墨一般的雨云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淅淅沥沥的雨声敲进窗内。
一道银色身影轻推开烨的房门，从外衣中取出一瓶酒，无声坐在烨身旁的床沿。
她拿过床头的瓷杯，修长的手指利落地捻开瓶塞，自顾自斟了一杯。
端起酒杯，她踱至窗边，不经意向外一瞥。
“大婚之夜，该喝一杯圆月酒，寓意夫妻团圆、百年好合。”她扶起烨的身子，将酒杯凑近她的唇边。
烨仍穿着白日的盛装，所幸只是淡妆，才未在哭泣中花成一片。
被突然贴近的女人搂住上身，烨轻轻一颤。
意识渐醒，只觉得渴极了。
她本能地抓住眼前的瓷杯，如同痛饮琼浆。
果然辣得她蹙紧眉头。
大婚夜，圆月酒中不见圆月——正合她意。
手探向枕下，那里藏着一把裁纸刀。
银发女人见她不反抗，便松了手，反而欺身压上。
她轻抚烨的唇瓣，像端详一枚饱满的果实般凝视着她。
她的表情微妙，仿佛在期待这女孩接下来的一切。
不过片刻。
烨感到一阵莫名的燥热。
呼吸急促，仿佛身体缺了什么重要部分。
她想把身上的女人揉进自己之中。
不自觉地磨蹭着双腿。
对方似已得逞。
烨心头一凉。
窗外，明月破开薄如蝉翼的云，泛出白瓷般温润的光泽。
云雾尚未完全散尽，反而衬得月亮格外清晰。
迟来的月光洒落大地，远处的杉林笼罩在一片湿润的雾气里。
几株杉树的梢头沾着雨珠，在月下莹莹发亮。
就在她走神的这一刻——
烨正要抽出枕下的裁纸刀，做最后的挣扎。
骑在她身上的银发女人清楚地感知到：
她大腿根部微微发抖。
肌肤烫得像刚剥壳的白煮蛋。
烨的理智正一丝丝抽离。
身体软如一滩温水。
此时她才惊觉，对方美得如同镜花水月，动人却遥远。
银发女子指尖轻点水中月影，烨便荡开涟漪。
水滴落回，发出诱人轻响。
陌生的感受冲击着烨的脑海，双手早已不听使唤。
夏季多雨，风雨无常。
浓云蔽月，池水无光。
随即一阵狂风、一场急雨。
水面再也无法平静。
如钱塘潮涌，一浪高过一浪。
就连礁石也禁不住冲刷，泛起白沫。
池水终究难承翻腾，再三祈求那司雨的龙王息怒。
可龙王新官上任，自觉兴风作浪趣味正浓。
哪听得进一池微弱的哀鸣。
外面风狂雨骤，烨却恍若未闻，已在绵软云间安然睡去。
次日下午。
银发女人正要起身。
烨仿佛察觉动静，忽然惊醒。
她用酸软的手臂环住对方的脖颈。
仰脸深深吻了上去，仿佛一场未尽之挽留。
而她的手心，仍紧握着自枕下取出的裁纸刀，向对方颈间划去——
女人似乎并未察觉，反而更深地吻住她的唇。
裁纸刀“啪”地落地，她轻易就将烨的双手按在墙上。
“不错，但寻常利器，穿不透龙鳞。”
她松开禁锢。
烨再无力支撑自己。
两腿一软，沿墙滑落，跪坐在女人面前。
女人轻笑。
一手穿过她的膝下，一手扶住她的背，将她抱回床上，仔细穿好衣裳。
烨仍怔怔出神，目光滞涩，身体残留着缠绵的余韵。
-
这不是她第一次被银发女人轻薄。
每次她都拼死反抗，每次皆无意义。
她是前来讨伐银龙女王的勇者。
却不记得是何时踏上失落之岛、何时挑战女王、又何时成了她的王妃。
唯一清晰的，是与银龙女王交手的一幕幕。
她曾是人类最强的勇者。
一路从边际杀至王宫。
圣剑沾满灼热龙血，烫得她掌心发痛。
女王高坐王座之上。
烨确信，自她出现，女王的神情就变了。
从震惊，到浓稠的悲哀，继而疯狂。
最后只余一张姣好英气的脸上，挂着一丝微笑。
圣剑可斩群龙。
却未能在女王的鳞片上留下一丝痕迹。
-
回过神来，黄昏又一次降临。
女仆准时前来服侍王妃入浴。
女王从未表露过娶妻的意向，也没人知道王妃的来历。
但她由衷同情王妃的遭遇。
一连七日，女王没有放过王妃一夜。
后者甚至连下床都困难。
王妃身上散发着一股微妙的气息，似花香，又如酒香。
只稍一闻，便叫人神思恍惚。
“陛下用的药……效力也太强了。”
她为烨沐浴更衣，再送回房时，夕阳已彻底沉落。
门外响起脚步声——是女王回来了。
她识趣地快步离去。
烨无力地倚在床头，身体微微发抖。
生物钟在提醒她，又到了那个时刻。
卧室门被轻轻推开，那道银色身影再度出现。
烨的竖瞳紧缩，抓过枕头死死抱在怀里。
借着一缕微光，她看见女人脸上那失真般的微笑。
她注视着烨，眼中情绪汹涌。
仿佛下一秒就要落泪。
却始终压抑成一种令人不适的僵硬。
女人拿起床头的酒瓶灌了一口。
捧住烨的脸，将辛辣的酒液渡入她唇间。
熟悉的燥热再度蔓延，下腹抽痛，酸胀隐隐传来。
即便以往独行冒险、闯入龙岛，烨也从未如此害怕。
她一手掩面不愿露出哭容，一手抵住对方胸口，抗拒着注定发生的一切。
但预想中的动作并未继续。
女人放开了她。
烨睁眼一看，对方正笑盈盈地托腮打量着她。
从上到下，细致入微。
“勇者大人，请原谅我无礼。”
“我出此下策，是因为唯有此刻……您才愿静心听我这恶龙说几句话。”
烨下意识抱紧枕头，根本没有勇气迎接她的目光。
她低头注视自己紧闭的双腿，不知所措。
除昨日完婚之外，这是银龙女王首次与她交谈。
“从您成为剑圣起，命运就已注定。”
“愈是杀戮，愈是迷失屠龙的初心。”
“圣剑浸满龙血，自我重铸；您也不再是人族的圣剑使。”
“您愿意相信吗？并非是我将您变为龙族。”
“烨大人，您是勇者，我是恶龙。您一定清楚，谁才真正掌控着命运。”
银龙女王似自言自语，又似戏谑她的狼狈。
她始终安静地看着对方蜷缩的模样。
直到烨难以承受身体的躁动，溢出眼泪。
空灵的嗓音再度缭绕在烨的耳边。
屈辱之中，烨却恍惚听出一丝深意。
可她已无力思考，脑海越发空白。
所余理智溃不成军，最终被本能覆盖。
烨仰起泪眼，软糯渐褪，决绝浮现。
僭越感刺激着心跳，越来越响。
她翻身跨坐在女人身上。
上身无力地贴住对方胸口。
灼热的呼吸拂过冰凉的肌肤，动人心魄。
或许因这反差异常刺激，银龙女王眼中恢复了一丝神采。
她轻拍烨的背，像在安抚她的情绪。
烨全身感官皆被调动，细微抚摸就足以将她推至顶点。
呼吸越来越急，一阵战栗倏然窜过。
她感觉自己被更深地拥抱。
“若那时的我，也如你这般坦率……”银龙女王低声呢喃，将烨紧紧环住。
烨用尽最后气力，连翻身也做不到。
银龙女王轻巧地将她放回身下。
她眼中的疯狂已褪去大半。
转而化为这一周以来未曾有过的深情。
药效尚未过期，但再继续只会加重烨的负担。
她缓缓褪去自己的衣裳，将烨拥入怀中。
以极致温柔回应着她燥热的渴求。
她将厮磨的节奏放得极慢、极长。
直至对方眼中的氤氲渐退，直至困意覆盖热情，直至东方既白。
她轻捻起烨的一缕湿发，嗅到那阵熟悉的媚香。
“我期待明天的你——因我将与你一同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