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这样天天在教廷的地盘上闲逛,真的没问题吗?”烨转过头,小声问身旁的楪璃,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半开的车窗徐徐吹进初夏的晚风,慵懒而温热,轻轻撩起楪璃银白色的刘海。
发丝在橙黄路灯的映照下泛出柔和的光泽,身后的街景如流水般飞逝。
真美啊。
烨不自觉地看得出神。
“终于给你想到点上了。”楪璃轻笑,伸出手轻刮了一下烨的鼻尖,“看什么呢,都看傻掉了。”
她当然知道烨在看自己,刚才那样微微仰头、任由风撩起头发的模样,本就是故意做给这个看入迷的人看的。
她们已经把这座小城可以逛的地方全走遍了,实在想不出还能去哪。
于是晚饭后,就随意登上了这班横穿古城的末班公交,打算从起点一路坐到尽头。
“闲逛怎么了?”楪璃笑得从容,“现在就是你过得最舒服的时候了。”
“趁还没生蛋,好好享受一下吧。到时候孵起蛋来,可有你操心的。”她侧过身,故意压低声音说道。
每次一提孵蛋,烨都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瞬间炸毛。
“为什么不是你生啊?为什么不是你孵啊?”她扑上去,装模作样地掐住楪璃的脖子,却被对方咯咯的笑声弄得没脾气。
“你行你上呀,”楪璃眨眼,毫不留情地打出暴击,“有本事让我怀上你的龙蛋呗。”
烨顿时语塞,气得背后发凉、浑身发抖。
“还不是你……整天给我灌那些药,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她撇着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你还比我大快十岁呢,知不知道要让让晚辈啊!”
“好呀,”楪璃突然放软声音,目光掠过一丝狡黠,“今晚就给你个机会,让我瞧瞧你是不是真有这个本事。”
烨一下子愣住了。楪璃居然会让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真的假的?”她两眼发亮。
“我说过假话吗?”
“那你上次自己跑了算什么?”
“那不算骗你呀,我连话都没说就直接跑了哦。”楪璃一脸无辜。
隐瞒难道不比欺骗更恶劣吗?那根本是没把她放在心上。
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似乎终于意识到在楪璃这里永远讨不到嘴上的便宜。
但如果……楪璃真的给她一次攻的机会呢?
想到这里,烨忽然陷入一阵迷茫,甚至因不知所措而慌张起来。
这几个月来虽然没少被拷打,但她好像除了往那一躺,别的什么也没学会。
到底该做什么,怎么做,她压根没关心过。
“最近……是不是快卸货了,所以……能、能留到下次吗?”她支支吾吾,脸颊发烫。
“呃,嗯?什么?”楪璃正撑着头望窗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没听清她说的话。
“……没什么。”烨最终还是没能攒足重复一遍的勇气。
气氛陷入微妙的安静。
两人各怀心事地望着窗外流动的夜景,烨内心波涛汹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其实楪璃怎么会不知道烨在想什么。
她只是不想点破,想给这家伙留点尊严罢了。
现在确实是她们小日子过得最舒服的时候。
楪璃深谙教廷动向,那帮人还在为一场注定失败的决战争论不休。
她故意带着烨在教廷的地盘闲逛,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挑衅,一种骑脸输出,好让那位教皇清楚意识到她的存在与威胁。
计划依旧如旧,按顺序,一个一个击溃所有强敌。
尽管楪璃完全有实力独自面对一切威胁,但如今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她不能失误,敌人有很多,可以错很多次,但她一次都不行。
-
在她们后排的座位上,一位玫瑰金色卷发、打扮成熟的女人正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她戴着一副细框椭圆眼镜,自两人上车起,就将她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后来上车的乘客都像看不见她似的,下意识地避开她的座位。
“我原以为是银龙女王用了什么特殊方法,强行契约了圣剑使的圣剑。”她心中默语。
“没想到,银龙女王本人就是圣剑使。”
她能感应圣剑的存在,第一眼就确定了楪璃的身份。
“世上竟能同时存在两把圣剑?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这倒像是祂会做出来的事。”她低声自语,声音却仿佛被无形之力吞没,无人能听见。
她以为自己已洞察全部真相,却在冥冥中又捕捉到一缕极微弱的圣剑波动。
那气息既像初生般稚嫩,又似被刻意收敛。
仔细探寻之后,她才惊讶地发现,这异常的来源竟是前排那位银龙王妃、亦即叛教的前圣剑使腹中的龙蛋。
“原来如此,这样就说得通了。”女人微微颔首,恍然大悟。
她的目光再度落回楪璃身上,混沌的眼眸中掠过一丝玩味,又如见故人般泛起怀念。
“手握沾满鲜血的猩红圣剑,别人或许不认识你,但我绝不会忘记。”
“是你亲手斩断我身后的枷锁,是你将我从地狱之王的荆棘王座上解放……也是你,让我第一次体会到在阳光下挥洒神力的自由。”
“真是不虚此行。”
“直面主神的圣剑使,别来无恙啊。”
女人冰雕玉琢般的脸上缓缓绽开一缕温婉的微笑,那么慈爱,那么动人,仿佛她还是那个未曾堕落之前的天使。
“这一次,就让我亲眼看看,你们究竟能走多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