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圣剑使的烨,熟读典籍,对地狱的规则与传说并不陌生。
地狱中心并非一个具体的地点,而是一种唯有获得地狱之王亲自邀请的灵魂才能抵达的境界。
一旦踏入那片领域,便意味着永恒的囚禁与肉体的消亡。从未有任何灵魂能够从中逃脱。
但是楪璃告诉她,他们距离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核心地带,只剩下两到三天的路程。
烨不久前刚刚化形为银龙,体型尚且幼小,虽能勉强承载楪璃飞行,速度却大打折扣。
原本三日的行程,恐怕要延长一倍甚至更久。
“我可以用言灵把自己变得和你一样大,那样就能非得跟你一样快了。”烨不甘心地说
但楪璃没有同意。
“你能随意变幻体型,可你腹中的龙蛋未必能跟着变化。若是你缩小了,龙蛋却还是原来大小,该怎么办?”他给出的理由简单却让人将信将疑。
尽管觉得这个说法有些牵强,烨最终还是顺从地接受了建议,依旧安静地伏在楪璃的背上,任由对方带着她穿越这片危机四伏的位面。
此刻,他们正翱翔于高空。
楪璃这次的飞行比之前平稳许多,甚至还特意为烨凝结出抵御高速气流的空气护罩。
这使得两人即便身处凛冽的高空,仍能保有交谈的余地。
“上次你说我可能这两周就要‘卸货’了……”烨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安。
“现在还在地狱位面,万一突然要生蛋了该怎么办?”楪璃先前提起龙蛋的事,无形中加重了她的焦虑。
“要不待会落地之后,我帮你检查一下?”楪璃的声音透过风传来。
地狱位面白天时的灵魂牵引力比晚上小的很多,因此语气比之前轻松了些许,甚至带点玩笑的意味。
自从昨夜经历那些诡异的低语之后,她难得有心思说些轻松的话。
“都这种时候了还贫!”烨忍不住嗔怪,可心底却清楚对方不过是想缓和气氛。
“真要在地狱里生下龙蛋,不仅危险,还会成为你的累赘。”她抿了抿唇,心底愈发迫切地希望尽快击败地狱之王,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我其实……”楪璃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她原本想逞强说没关系,可她知道烨一定能看穿她的掩饰。
更让她隐隐不安的是,这一次的地狱之行与以往截然不同,低语的出现比预期早得多,侵蚀的程度也远超她的预料。
某种难以言说的危机正在暗中酝酿,而她尚未理清头绪。
“还是……帮我检查一下吧……”烨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到最后几乎细不可闻,宛如蚊吟。
“嗯?你说什么?”楪璃明明听见了,却故意拖长了语调追问。
“我说——让你帮我看看龙蛋!!”烨整张脸涨得通红,几乎是吼出这句话。
“好耶!”银龙突然在空中欢快地翻了个跟头,仿佛一瞬间摆脱了所有阴霾。
“啊啊啊啊啊你媳妇儿又要掉下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烨不止地惊呼。
而这,其实是烨想用这种方式,帮楪璃暂时摆脱脑海中那些愈发清晰且折磨人的低语。
楪璃怎么会不明白她的用意。
楪璃没有告诉烨的是,她让小依在储物魔法戒中准备了一整套厨具,还有相当充足的新鲜食材。
既然晚上要干体力活,那就得好好吃顿饱饭。
苍白的夕阳在东方即将落下。
苍白如骨殖的夕阳正在东方徐徐沉落,他们必须尽快找到一处相对稳定的投影点过夜。
多亏了楪璃速度够快,一个白天已经足够她们横穿斯堪的纳维亚,现在他们已经到达斯德哥尔摩。
这一次,她们没有选择入住空无一人的城市。
虽然有拒止结界在她们就不会有危险,但是那只会徒增心理上的压抑感。
这次他们选择了一座相对稳定的近郊庄园。
庄园主体是一栋仅有兩间房间的松木小屋,虽面积不大,却结构稳固、功能齐全。
推开沉重的木门,映入眼帘的是铺满兽皮的地毯、悬挂于墙上的鹿首与熊头标本,一座宽大的砖砌壁炉静立于厅堂一侧,旁边还堆放着些许昨夜未烧尽的木柴,炉膛中残留着一层薄薄的灰烬,就仿佛屋主才刚刚离去。
来自东方的烨与楪璃几乎从未亲眼见过如此浓厚的北欧风情,一时都有些怔忡和好奇。
“看,这里还有厨房!”烨推开一扇矮木门,惊喜地发现里面竟是一间设备相当现代化的厨房,与整栋木屋古朴的外观形成奇妙的对比。
她们在壁炉边找到一个生锈但尚能使用的点火器,费了些功夫终于将炉火点燃。
两人并肩坐在暖意融融的炉前,跳动的火焰映照在她们白皙的脸上,享受起了这一刻短暂而珍贵的安宁。
“我好像只在电影里看过这种小木屋,”烨轻声说道,语气中透着孩子气的兴奋,“没想到真的会住进来。”
“喜欢吗?要不我回去把龙宫拆了,也给你盖一栋这样的?”楪璃试着集中精神回应,可随着夜幕彻底降临,那些低语又如潮水般漫入她的意识,撕扯着她的神经。
“你怎么会想着拆龙宫……再怎么说那也是银龙女王曾经的居所,我以为你会很珍惜那地方。”烨没有抬头,只是不动声色地向她靠近了些。
她并不期待楪璃能认真回答,只希望自己的存在能稍微分散对方的痛苦。
“拆过不止一次了……你又不知道我当年有多想亲手杀了那条银龙。”也许是因为理智正被低语逐渐蚕食,楪璃比平时直白许多,竟脱口说出了她很少提起的往事。
“喔——原来是因恨生爱啊,”烨故意拖长了语调,语带调侃,“我还以为是日久生情呢。”她这么说,是因为她自己就是这样被楪璃磨到手的。
“你再说一遍?”楪璃忽然转过头,眼神骤变。
烨顿时察觉到气氛不对。
股熟悉而危险的嗜血气息从楪璃周身弥漫开来,那双总是藏着笑意的金瞳此时变得冰冷而尖锐,如同锁定猎物的掠食者。
这种眼神,烨曾在那难忘的一周里见过太多次。
“烨,”楪璃忽然勾起嘴角,声音又轻又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我载着你飞了一整天,好累。可以……帮我做饭吗?”
她眼中最后那丝疲惫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狩猎前的狡黠与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