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云逍豁出去了。
“既如此……”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词句，长长的银色睫毛如蝶翼般轻颤，再抬起眼时，那双冰蓝的眸子里竟似氤氲起一层朦胧的水汽，专注而“深情”地凝视着云逍——
“皆因……我心悦于你。”
咔嚓！
仿佛有无形的寒冰瞬间冻结了整个修炼室的空气。
云逍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干涩的喉咙勉强挤出气音：“……啊？”
“皆因……为你神魂颠倒。”凌清寒的声音轻柔得像叹息，却如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等等！我不明白……”云逍彻底懵了。
“皆因……对你遐思难禁。”她步步紧逼，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更听不懂了！”云逍感觉自己要疯了。
“皆因……你甚有道韵。”。
“我终于听懂了……可这下麻烦大了啊！”云逍绝望地看向四周。
整个教室彻底炸锅！
女修们捂嘴尖叫；弟子们交头接耳，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男修们眼神呆滞，充满了“这世界怎么了”的不可置信。至于赵猛，则如遭重击，脸色惨白，踉跄一步扶住旁边的丹炉，仿佛道心都碎了。
“似乎……引起些许骚动。”凌清寒恢复了一贯的清冷，仿佛刚才那番惊世骇俗的“告白”不是出自她口，只是微微蹙了蹙秀气的眉。
云逍：“……”这叫“些许”？！
“此地不宜久留，易惹非议。”她淡淡道。
无论怎么看，这顾虑都来得太晚了！
“烦请引路……带我离开此地。”她竟说出了宛如低阶情缘玉简里的经典台词。
偏偏由她念出来，清冷中带着一丝脆弱的祈求，竟毫无违和感。
因为她太美了。
——云逍最讨厌这种自带光环的美人了！
结果，云逍还是鬼使神差地跟着她走了。
走在离开青云宗山门、通往弟子聚居区的山道上，云逍忍不住“呵”地自嘲笑出声。
“呵什么？”身旁传来凌清寒清冷的询问。
“没什么！”云逍没好气地回道，随即又忍不住吐槽自己，“若要自嘲，默念即可，出声恐惹人侧目。请为同行者稍作考量。”
“既如此，你大可自行离去。”凌清寒语气平淡。
“……”云逍被噎住。幸好两人都是步行，且选择了一条较为僻静、通往云逍小院方向的山路。若是搭乘宗门的“云舟”或走主道，他怕是要被沿途的目光射成筛子。
进入一片竹林掩映的僻静小径，确认四下无人后，云逍停下脚步：“好了，凌师姐，该说清楚了吧？”
“说何事？”凌清寒也停下，银发在微风中轻轻拂动。
“你为何要撒谎？”云逍盯着她。
“撒谎？”
“那个‘心悦于我’的谎言！”
凌清寒闻言，那双冰蓝的眸子微微睁大，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受伤”：“过分……我鼓足勇气表明心迹，你竟指为谎言？”
“是。”云逍斩钉截铁。
“你认定我厌恶于你？”她追问。
“……是。”云逍硬着头皮。
“认定我厌见你容，恶闻你息，甚至觉得‘比邻而坐实乃荒谬’？认为你‘愚钝不堪、冥顽不灵’、‘一介庸才，故作清高！实则怯懦畏缩’？”凌清寒语速平缓，吐出的字句却像冰锥，一句比一句锋利。
云逍：“……倒也没这么严重！”这女人怎么回事？在教室里是清冷仙子，私下里嘴这么毒？
“——既然全被你看穿，倒也无需遮掩了。”凌清寒非常干脆地承认了，语气瞬间恢复那种事不关己的清冷，“诚如你所言，云师弟，那‘心悦’之词，确是谎言……你果然与那些庸碌男修不同，尚存几分清明。”
“……”云逍不喜欢这种“称赞”，让他想起一些不快的过往（比如被云瑶姑姑调侃）。
“那么，该从何说起呢——”凌清寒抬眼望向被竹叶切割成碎片的天空，舒展了一下纤细的腰肢，银发流泻，宛如月光织就的匹练。
云逍盯着她清冷的侧影，等待下文。
就在这时——
咻！
一道不知从何处逸散而来的、带着锐金之气的微弱剑气（可能是哪个弟子在远处练剑失控），好死不死地贴着地面卷来，精准地撩起了凌清寒月白色道袍的下摆！
道袍质地轻柔，瞬间被掀起一个危险的弧度！
云逍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那翻飞的袍角……
按照常理，道袍之下，应当还有一层“护身软甲”或是“法衣衬裙”之类的贴身衣物，作为最后的防护和……嗯，体面。
然而——
“没……没穿……？”云逍的脑子瞬间宕机。
应该能看到的部位，似乎……空空如也？
不，等等！别用指示词！说清楚！
内衬！
护身软甲！
贴身的防护法衣！
总之，那道袍之下，理应存在的、关键性的“布”……似乎不见了踪影？！
云逍倒吸一口凉气。
冷静！必须冷静！
一口咬定“不存在”太武断！
或许是角度问题？或许是那剑气卷起的幅度不够？虽然看着很危险，但也许恰好差之毫厘？“剑气已尽力，奈何功亏一篑？”这个解释听起来比较理性。
但是——
如果她真没穿呢？！
这问题大了！
得知冰仙子如此惊天秘闻的自己……该怎么办？
……不对，换个思路。
他云逍，到底在期待什么？
他期待凌清寒穿什么？
他期待看到什么样的“防护”？
——“极北之地归来的玄冰宫贵女”该穿什么样的内衬？
即使被不懂行的人看到，也会觉得“哇！好高级！好仙气！”的内衬？云逍贫瘠的想象力完全无法勾勒。或者是为了制造反差感，走纯朴路线？
……麻布内衬？
不对！那也太惊悚了！高冷神秘的冰仙子形象瞬间崩塌成山野村姑！
——那眼下这状况不就正好？！
没穿！
简单！直接！省去了所有无谓的猜测和争论！
棉布派与冰蚕丝派、符纹派与素净派……在“有无”这个根本性问题面前，一切争论都失去了意义！这不正是他所追求的“安宁和安宁”——今日的修仙界，依旧一片祥和（个鬼）！
“我有穿‘冰魄蝉衣’。”
凌清寒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她微微侧身，纤长的手指状似无意地拂过道袍下摆，一抹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流动着极淡冰蓝光泽的柔软织物边缘，在袍角翻飞间惊鸿一瞥。
“贴身穿着。”她再次平静而笃定地补充道，冰蓝的眸子瞥了云逍一眼，仿佛在看一个胡思乱想的傻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