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逍的脸瞬间涨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世界毁灭吧！
凌清寒似乎很满意他的窘迫，唇角微弯：“很好，坦诚者尚有救药。”她顿了顿，将话题拉回正轨，“方才言至何处了？哦，是了，‘为何要编造那心悦的谎言’。”
她收敛了那丝极淡的笑意，恢复清冷：“云师弟，关于我被诸多男修‘叨扰’之事，你应知晓？”
“听闻师姐自四月入宗，已拒‘情缘之请’逾半百之数。”云逍闷声道。
“然也。确切而言，两月间，五十八次。”凌清寒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
“几乎每日？”云逍咋舌，这频率堪比某些邪修搞的“血祭仪式”了。
“众人皆道此乃‘甜蜜烦恼’，实则……”她微微蹙眉，流露出一丝真实的厌烦，“烦不胜烦。日日有别峰弟子、师兄，乃至好事者，专程至丹鼎阁外‘瞻仰’，视我如‘灵兽园’中奇珍。更有甚者，竟设下‘谁能得凌清寒垂青’之无聊赌局，流言蜚语，不堪入耳，无一是处。”
“师姐……没有相熟的同门？或是故友？”云逍试探着问。
“我七岁入玄冰宫，三月初方归此故土。”凌清寒淡淡道。
原来如此。
这般处境，确实令人窒息。
“师姐何不择一‘道侣’？”云逍提出“解决方案”，“从那些追求者中选一位顺眼的便是。一旦名花有主，他人自当退散。”
“……”凌清寒闻言，那双冰蓝的眸子倏然眯起，宛如两道淬了寒毒的冰刃，直刺云逍。
“道侣？”她轻轻吐出这两个字，仿佛在品尝某种令人作呕的东西。
“为何我须得自降身份，沦为那等‘俗物’之流？”她声音依旧清泠，却蕴含着风暴，“将所谓‘情爱’奉若圭臬，每逢‘宗门庆典’、‘灵果成熟季’便互赠些华而不实之物，故作欢喜，实则愚不可及？情爱若当真神圣无瑕，缘何有‘夺宝杀妻’、‘合谋弑夫’之惨剧？缘何‘结契大典’甫毕便‘解契分家’者络绎不绝？缘何被弃于‘育孤堂’的稚子，年年不绝？”
凌清寒的瞳孔深处，那冰封的湖面下，燃起了冰冷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火焰。
“云师弟，你应能理解。”凌清寒的声音清冷依旧，却带着一种洞穿世事的疲惫，“所谓‘情缘’，绝非那般美好无暇——至少，绝非人人皆可毫无保留赞颂之物。欲寻道侣者，自去便是。然于我，却是避之不及。‘寻觅心动’、‘共参大道’、‘此季灵果熟，当向心仪者表心迹’……诸如此类，皆是烦扰。于我而言，无异于‘传教布道’！以‘情爱’为名的教派，实乃此方世界最恶毒之邪宗！”
虽然刚才已领教过凌清寒的毒舌。
但此刻这番话，截然不同。
字里行间充斥着货真价实的、冰冷的憎恶。
……令人脊背发寒。
“如此……我明白了。”云逍将手心渗出的冷汗悄悄在道袍上蹭掉，艰难地点了点头。这冰仙子的恨意，比她的寒气更冻人。
“故而，你才向我‘告白’？”他追问。
凌清寒的神色瞬间缓和，甚至露出一丝赞许：“不愧为道业魁首，悟性奇佳，省却我诸多口舌。”
核心逻辑很简单。
寻一“道侣”，便可终结那无休无止的“告白风暴”。
然而凌清寒本人，对情爱之事深恶痛绝。
那么，找一个能“假装道侣”的对象，便是最佳方案。
“但，为何是我？”云逍不解。
“因你与我，实乃同类。”凌清寒纤细如玉的手指，轻轻点向云逍的心口位置，“我早知你于‘情缘大道’兴致缺缺……甚或，该称之为‘厌弃’。与同窗论及此事，你目光闪避，言辞敷衍，可对？我坐于你身侧，并非虚度光阴。”
“你……观察入微。”云逍有些心惊。
“起初，我甚至疑心你有‘断袖之癖’。”凌清寒补充道，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
“……”云逍瞬间收回刚才的“心惊”，只想翻白眼。
“综上缘由，”凌清寒微微抬起下巴，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更添一份不容置疑的气势，“我正式相请，云逍师弟，请你做我的‘契约道侣’。”
逻辑清晰，云逍确实理解。
身为“厌情者”，他确实是“假道侣”的最佳人选。
但是……
“我拒绝。”云逍斩钉截铁。
凌清寒微微偏头，冰蓝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预料之中的光芒：“虽名为‘道侣’，只需每日下学‘同行返院’即可。你我居所方向一致，于你应无大碍。”
“不行。”云逍摇头，“我会成为众矢之的！男修嫉妒，女修非议……还有你的那些拥趸，指不定哪天就把我堵在哪个‘试炼幻境’里‘切磋’到生活不能自理！”他可是见识过赵猛那砂锅大的拳头，带着灵力砸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云师弟思虑过甚，恐损道心，易生心魔。”凌清寒淡淡道。
“那正好！我研究‘清心丹’和‘守神符’正缺实验对象！”云逍梗着脖子。凡事预想最坏情况，谋定而后动——此乃他云逍的生存之道！
“——或许，你我确为同类。”凌清寒唇角忽然勾起一丝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与之前清冷的笑截然不同。
“你、你难道也担心心魔反噬？”云逍下意识接话。
“非也，”凌清寒摇头，“是指这‘思虑过甚’之性。我也曾忧心，若‘假扮道侣’之请被拒，当如何？毕竟此等相求，甚为羞耻，若传扬出去……”她顿了顿，冰蓝的眸子看向云逍，带着一丝审视，“于你清誉，怕也有碍？”
“你小看我了！我岂是那等长舌之人！”云逍立刻保证。
“我自然信你，”凌清寒微微颔首，语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只是我性喜‘谋定后动’，力求万全……故而，云师弟。”
她忽然上前一步，两人距离瞬间拉近。
一股清冽如雪后松林、却又带着一丝奇异暖意的幽香，不容抗拒地钻入云逍鼻端。
“这‘契约道侣’的人选，除却‘厌弃情缘’之外，尚有一必备条件，你可知晓？”她微微仰头，那双仿佛蕴藏了整片极夜星空的冰蓝眼眸，牢牢锁定了云逍，带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
“什、什么……？”云逍感觉自己的神识有点发晕，这香味……有古怪？还是这女人气场太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