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丹道弟子云逍攀上了玄冰宫天骄凌清寒」的消息像野火燎原般席卷了整个青云宗。
那传播速度,简直比传讯玉符还快……不,更像中了某种会传染的咒术。但凡谁和谁有点暧昧苗头,谁告白被拒,这类消息总是能在吐纳一个周天的时间里人尽皆知。云逍看着那些聚在演武场边、任务堂门口,对着他指指点点的同门,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修仙界无隐私”。这份对“道侣八卦”的热忱,怕是连上古时期那些为了长生不择手段的老怪物们看了都要自叹弗如,连夜扛着棺材板跑路。
当然,云逍心里门儿清。这背后,多半有凌清寒那女人的推波助澜。毕竟,若这“挡箭牌”不够显眼,不够轰动,如何能替她筑起抵挡那些狂蜂浪蝶的“防波堤”?
每到休憩时分,总有其他峰头、甚至新入门弟子闻风而来,挤在云逍居所附近,目光如探照灯般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啧,就是他?看着平平无奇嘛。”
“结丹三层?凌师姐怎会看上他?”
“师姐的心思,果然不是我等凡俗能揣度的……”
那些毫不掩饰的议论钻进耳朵,云逍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像有无数小虫子在爬。他总算有点理解凌清寒为何要用这招了——被当成珍稀灵兽围观品评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炼器堂的赵铁柱,那个壮得像头铁背熊的汉子,更是挤开人群,蒲扇般的大手第三次重重拍在云逍肩上,震得他气血一阵翻涌。
“云师弟!好样的!”赵铁柱嗓门洪亮,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云逍脸上,“凌师姐可是咱们青云宗的明珠!你要敢让她受半点委屈,俺老赵第一个饶不了你!懂不?”他那粗犷的脸上硬是挤出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露出的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刺得云逍眼睛生疼。
啊啊啊,赵师兄你这笑容太有杀伤力了!云逍内心哀嚎。如果可以,真想跟你换换位置,我是认真的!求你了!
当日傍晚,结束了一天的修炼,云逍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修炼区域。不出所料,凌清寒那清冷的身影已在约定的老槐树下等候。夕阳的余晖给她镀上一层金边,美得不似凡尘,却也冷得像万年玄冰。
“身为修道之人,‘审时度势,顺势而为’乃基本智慧,对吧?云逍师弟。”凌清寒步履轻盈地与他并肩而行,语气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循循善诱”。
“你就照着王师兄说的做,让我‘幸福’!我们一起努力?”她侧过头,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琉璃般的眸子似笑非笑。
“怎么听起来就你一个人‘幸福’了?”云逍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同时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还有,那是赵师兄,不是王师兄……算了,他是谁不重要。”
他们没有走通往山门的主道,而是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后山小径。虽然绕了些远路,但总好过在主道上沐浴着那些嫉妒、探究、鄙夷交织的视线,听着那些压低了却依旧刺耳的议论。
凌清寒忽然轻轻一拍手,发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林间的寂静:“对了,云逍师弟?”
“嗯?”云逍有些警惕地应声。
“未来的这段同路时光,看来我们要共处不少日子。你不觉得,应该让它变得稍微……愉快一点吗?”她歪了歪头,夕阳的光晕在她发丝间跳跃。
“……嗯,这个提议还算有点建设性。”云逍不得不承认。
从丹鼎阁到后山灵溪旁的清心亭,是他们约定的“道侣”同行终点。
这段山路蜿蜒崎岖,距离约莫三里,脚程再快也得小半个时辰。
每天这半个时辰都大眼瞪小眼,气氛冷得像三九天的寒潭,确实不是个事儿。总得找点事做,让这被迫的“同行”有点意义。
“那具体怎么做?”云逍问道。
“唔……”凌清寒指尖点着下巴,作思考状,“比如,去坊市买点灵果蜜饯?或者偶尔顺路去某个风景不错的崖边看看云海?”
“听起来是不错。可天天如此,耗费灵石和时间……”云逍盘算着自己那点微薄的宗门贡献点,还有晚上必须完成的修炼。
“那么,愉快的交谈总可以吧?”凌清寒提议道,“就像真正的道侣那样,进行些增进感情的‘谈情说爱’?”
“……谈情说爱?”云逍嘴角抽搐。
“……是谈情说爱没错。”凌清寒的声音也微妙地顿了一下。
两人同时感到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上来,手臂上瞬间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不可能。”
“绝无可能。”
云逍啐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唾沫。
凌清寒则冷哼一声,指尖优雅地将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仔细想想,也不必拘泥于‘谈情说爱’这种形式吧?”她重新看向前方崎岖的山路。
“对,毕竟是假的。”云逍立刻附和。
“只要能聊得起来,说什么都可以。比如聊聊昨天听说的宗门趣闻,或是修炼心得……这应该很常见。”凌清寒语气恢复了淡然。
“行,那就试试。”云逍点头。
凌清寒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刻意自然的语气问道:“云逍师弟,你可知晓昨日执法堂发布的那个关于后山禁制松动的公告?”
云逍眼睛一亮。
执法堂公告?这可是关系到切身安全的大事!他昨天特意去布告栏前看了好几遍。
“当然知道!”云逍来了精神,“公告说东北角那处废弃药园的禁制年久失修,灵气节点不稳,警告弟子勿近。哎呀,你是不知道,去年就有个倒霉蛋不信邪,硬闯进去,结果被紊乱的禁制困了三天三夜,出来时人都瘦脱相了,储物袋里的辟谷丹都吃光了!执法堂长老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说这就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典型!咱们青云宗的规矩,那都是有血泪教训的,得时刻谨记……”
云逍说得正起劲,唾沫横飞,却瞥见凌清寒微微蹙起了秀眉,眼神里透着一丝……尴尬?
“呃……我没想到要探讨得如此……深入细致。”凌清寒打断了他。
“……啊,这样啊。”云逍高涨的热情像被泼了盆冷水。
“说到底,那种公告,知道了地点避开便是,何须这般长篇大论?”凌清寒的语气带着点嫌弃。
“那你干嘛问我?”云逍有些恼火。
这女人……害他白激动一场!
“因为觉得云逍师弟似乎……话题储备略显单薄,所以想找个大家都可能关注的开场试试水。”凌清寒说得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