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吐息拂过耳廓，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艾莉娅的身体在一瞬间绷紧。
那声音太近了。
近到她能清晰分辨出红玉声线里每一缕调侃的尾音，近到能闻见她发梢间温暖的、那股混合着清冽草药与淡淡书卷墨香的淡香。
艾莉娅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随即不受控制地狂奔起来。
她的手掌下意识地向前一推，结结实实地按在了红玉的胸前。
触感柔软，隔着一层薄薄的丝质睡衣，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平稳的心跳和身体的温热。
这触感让艾莉娅的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她慌忙想要收手，却已经来不及。
她用了几分力，预想中应该能将人推开一段安全的距离。
然而，红玉却完全没有抵抗。
她只是顺着艾莉娅的力道，轻盈地向后退去，身形没有丝毫踉跄，整个过程流畅得仿佛一场精心编排的双人舞。
她非但没有被推开，反而借着这股力道，让两人之间那份暧昧的张力被拉得更长，更紧。
艾莉娅的手还尴尬地悬在半空，进退两难。
红玉的黑眸始终锁着她，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被冒犯的恼怒，反而漾开了一点更深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兴味。
“嗯？”
一个单音节的疑问词，从那红玉般的唇瓣中溢出，尾音微微上扬。
艾莉娅看着她，心头那块自穿越以来就悬着的大石，在刚才那句模棱两可却又带着确认意味的回答中，悄然落了地。
她不是一个窃取了别人身体的孤魂野鬼。
她就是她。
这个认知，如同一股清泉，涤荡了她心底所有的不安与惶恐。
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感笼罩了她。这让她在面对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魔王时，第一次有了平视的底气。
“科维斯，”艾莉娅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忽略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绪，直视着红玉的眼睛，
“他为什么会来刺杀你？”
红玉没有立刻回答。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朝阳透过窗柩洒下片片斑驳。
几秒后，她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起伏的陈述语气，说出了一个让艾莉娅完全没想到的答案。
“你在关心我。”
“……”
艾莉娅一时语塞，被这清奇的脑回路搞得哭笑不得。
这算是哪门子的回答？
她想反驳，想说自己只是在分析敌我形势，想说这关乎到她自己的小命。
可话到嘴边，看着红玉那张在日光下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红玉身上穿着那件墨黑色的丝质睡衣，面料柔软而光滑，完美地勾勒出她纤细却不失力量感的身材。
宽松的领口滑落一边，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白皙细腻的肌肤。
日光为她的身体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随着她轻微的呼吸，那丝绸的光泽也在缓缓流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艾莉娅的视线不受控制地从她的脸，滑到她的脖颈，再到那若隐若现的曲线。
一股热气直冲头顶。
她的耳朵尖不受控制地泛起了一层薄红。
红玉捕捉到了这一瞬间的变化。
她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黑眸里，闪过一道亮光。
原来如此……是这样吗。
这种笨拙的、口是心非的、却又无比真实的关心……就像曾经透过信纸传递过来的那些温暖一样。
仿佛某个尘封已久的开关被打开，这位烬渊魔王瞬间领悟了与眼前之人最有效的相处方式。
她动了。
在艾莉娅还未反应过来之前，红玉的身影如鬼魅般欺近。
温热的气息再一次喷洒在艾莉娅的耳畔，这一次，带着刻意的、撩拨的意味。
“我的能力。”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气流吹动了艾莉娅耳边的碎发，带来一阵酥麻的痒。
“‘全知之眼’想要夺回属于他们的遗产。”
“全知之眼”！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在艾莉娅的脑海中炸响。
瞬间，之前所有的羞涩和旖旎心思都被怒火冲刷得一干二净。
“帝国竟然和那些混蛋们合作！？”
艾莉娅的声音陡然拔高，蓝色的眼眸里燃起熊熊怒火。
“那群疯子！他们为了所谓的实验，什么都干得出来！”
“背信弃义，残害同胞，现在居然还敢现身！他们忘了当初是怎么被毁灭的吗！”
她越说越气，整个人像一只被踩了尾巴后瞬间炸毛的猫。
看着眼前这个上一秒还耳根泛红，下一秒就义愤填膺、挥舞着小爪子的小家伙，红玉的唇角，逸出了一声极轻的笑。
那笑声很浅，却如同在静谧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艾莉娅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她呆住了。
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红玉笑。
不是那种礼节性的、疏离的微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带着温度的笑。
这一笑，冲淡了她身上所有的冰冷和漠然，让她那张本就绝色的脸庞，瞬间生动得令人心颤。
更好看了……
艾莉娅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那股填满胸腔的怒火，仿佛被这笑容轻轻一拂，就瞬间熄灭了，只留下一片滚烫的余烬，烧得她心慌意乱。
在她失神的瞬间，一只微凉的手覆盖上了她的手背，然后，不容拒绝地握住了她的手。
红玉牵起她的手，拿到眼前，像是在欣赏一件珍奇的艺术品，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小艾真是口是心非。”
红玉的语气恢复了平淡，但话语里的内容却让艾莉娅心头一跳。
“偷窥我的记忆，连‘全知之眼’都知道了。”
艾莉娅的手被她握在掌心，那感觉很奇特。
红玉的体温偏低，肌肤细腻得不像话，她的手指修长有力，指尖的薄茧偶尔划过艾莉娅的皮肤，带起一串细微的电流。
这种感觉让她浑身不自在，像是被看穿了所有秘密。
“圣，圣女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她有些结巴地反驳，声音虚得连自己都听不下去。
红玉也不拆穿她，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她，然后话锋一转。
“现在，轮到我来提问了。”
说着，她的食指在艾莉娅的掌心，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
那一下，仿佛直接挠在了艾莉娅的心尖上。
艾莉娅猛地一颤，差点把手抽回来。
“小艾对我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噫！
这个女人怎么突然这么会了！
艾莉娅内心疯狂咆哮。
明明之前还是个惜字如金、表情都不会有第二个的高冷魔王，现在怎么一套一套的，简直像个身经百战的情场高手！
被逼到角落的野兽，要么臣服，要么反击。
艾莉娅脑子一热，选择了后者。
她反手抓住红玉的手腕，借着巧劲猛地向下一压，一推！
她本意只是想吓唬一下对方，挣脱这令人脸红心跳的局面。
谁知道……
她竟然真的成功了。
红玉的身体轻得不可思议，被她这么一推，竟然后仰着倒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砰”的一声轻响。
墨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在雪白的床单上散开，铺成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
红玉的眼眸中，那份调侃和戏谑褪去，氤氲上一层朦胧的水雾，带着几分猝不及防的茫然，望向压在她上方的艾莉娅。
她的睡衣因为倒下的动作而更显凌乱，衣襟敞开，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和优美的颈部线条。
艾莉娅的动作僵住了。
她看着身下的人，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
玩脱了。
事已至此，只能将错就错了！
艾莉娅心一横，干脆双手撑在红玉身体两侧，俯下身，摆出了一个标准的床咚姿势。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极致。
她能闻到红玉身上更清晰的暖香，能看到她纤长睫毛的每一次颤动。
“我……我对魔王大人的感觉？”
艾莉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甚至带上了一丝她自以为的“邪魅狂狷”。
“当然是……敬仰、崇拜，还有……深深的喜爱！愿为魔王大人献上我的一切！”
她一边说着瞎话，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演，继续演！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红玉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艾莉娅强撑着的气场，在她深邃而专注的注视下，一点点地开始瓦解。
但红玉并没有戳穿她拙劣的表演。亲近之人的话语，哪怕是虚假的哄骗，也带着蜜糖般的甜意，足以令人沉醉。
她沉浸在这份突如其来的亲近之中，鼻间萦绕着艾莉娅身上独有的、混合着阳光与淡淡奶香的气息。
这股气息，干净又甜美，像最诱人的毒药，无声无息地渗入她的感官，唤醒了她不断抑制的、属于血裔的古老本能。
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对“食物”的贪婪。
红玉的眼神，在艾莉娅没有察觉的瞬间，暗了下去。
那双黑色的瞳孔深处，一抹猩红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
艾莉娅看着久久没有回应的红玉，心里有些发毛。
自己……也没说错话吧？这台词不是很标准吗？
就在她疑惑之际，异变陡生！
一股狂暴、阴冷、仿佛来自深渊最底层的恐怖气息，猛地从红玉身上炸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