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艾莉娅准时苏醒。
她下意识去摸身边，指尖触到的却是一片透骨的冰凉。红玉蜷缩在被子里，呼吸微弱得几不可闻，睫毛上甚至结了一层细细的白霜。
艾莉娅的心猛地揪紧，把被子往红玉身上又裹了裹，自己则翻身下床。
“早上好，艾莉娅！”青瑶已经精神抖擞地在院子里活动身体了，看到她出来，立刻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今天我做了烤饼！保证正常！”
看着青瑶手里那两块黑乎乎、散发着焦味的饼，艾莉娅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三个人坐在桌边，青瑶啃着她的焦炭烤饼，艾莉娅啃着最后一块干粮，红玉则什么都没吃，只是小口地喝着热水。
“我们……还剩多少钱？”艾莉娅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青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干瘪的布袋，倒过来抖了抖，几枚银币和十几个铜板叮叮当当地掉在桌上。
“付完房租，就剩这么多了。”青瑶的声音低了下去，“最多……最多够我们三个人吃十天的素食。”
十天。
艾莉娅的心沉了下去。十天之后呢？继续喝西北风吗？而且红玉的状态拖不起了，她需要好的食物和休养环境。
“我得想办法赚钱。”艾莉娅敲了敲桌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这个世界，没有钱寸步难行。
“怎么赚？去码头扛包吗？可是你……”青瑶看了一眼艾莉娅空荡荡的左袖管，又赶紧把话咽了回去。
“我可以去当佣兵，接一些城里的委托。”艾莉娅说，这是她最熟悉的赚钱方式。
“不行！”青瑶立刻反对，“你现在带着红玉大人，她需要人照顾。而且这里龙蛇混杂，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艾莉娅皱起了眉，青瑶说得有道理。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不能像以前那样无所顾忌地去冒险。
“那怎么办？”艾莉娅也犯了难。
“得去踩盘子。”艾莉娅一边擦拭霜语一边说，“不能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
靠在床头的红玉半阖着眼，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艾莉娅的衣角，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去哪里都行，只要别这么冷。”
艾莉娅和青瑶都看向她。
红玉慢悠悠地喝了口热水，继续说：“情报，比金子更贵。”
艾莉娅瞬间明白了红玉的意思。没错，冒然行动只会处处碰壁。她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了解目前的紫檀，以及这个叫凌云庄的地方。
苏家为什么会败落？那个所谓的王府又是什么来头？长庚为什么会是那副样子？这些问题不搞清楚，她们就像没头的苍蝇。
“去人多的地方。”艾莉娅站起身，“酒馆，或者茶馆。那里消息最灵通。”
“好！”青瑶也来了精神，酒馆也就意味着能学到食谱~
简单收拾了一下，三人离开了破败的凌云庄。和她们所住区域的萧条不同，紫檀城的主干道上相当繁华。街道两旁是各式各样的店铺，行人往来不绝，空气中飘散着食物的香气和某种熏香混合的味道。
这里的建筑风格和辉蚀帝国其他城市截然不同，更加古朴大气，带着一种历史沉淀下来的厚重感。路上的行人也千奇百怪，除了普通的人类，还能看到一些长着兽耳或者尾巴的亚人，甚至还有身上带着明显源能波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家伙。
“这里的人，看起来都好强啊。”青瑶小声地在艾莉娅耳边嘀咕。
艾莉娅也感觉到了。走在街上，她能感受到好几股隐晦而强大的气息。不愧是汇聚了各地奇才的紫檀学院，果然卧虎藏龙。
她们最终还是选择了铜炉记，这里规模最大、也最热闹，门口挂着一个巨大的黄铜茶壶作为招牌，里面人声鼎沸，几乎座无虚席。
三人好不容易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空位。一个机灵的伙计立刻端着茶水过来。
“三位客官喝点什么？我们这儿有新到的云山雾茶，还有自家炒的瓜子和花生。”
“来一壶最便宜的茶就行。”青瑶捂着钱袋，小声说道。
艾莉娅却摆了摆手，对伙计说：
“上一壶‘云山雾’，要雅座。”艾莉娅将仅剩的银币拍在桌上，声音不大，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贵气。
“好嘞！”伙计眉开眼笑地去了。
“艾莉娅！我们没钱了！”青瑶压低声音。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艾莉娅平静地说，“我们是来打探消息的，不是来讨饭的。穿得破破烂烂，点的东西也寒酸，谁会搭理我们？”
青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很快，上好的香茶和精致的点心就摆了上来。艾莉娅给红玉和青瑶都倒上茶，坐定后，手指轻轻摩挲着紫砂茶壶温润的把手。
无数嘈杂的声音和画面瞬间涌入脑海：商人的密谋、学者的争论、关于王府的只言片语……
茶馆里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商贩、佣兵、学者打扮的人，聚在一起高谈阔论，但难不倒轻车熟路的艾莉娅。
就在这时，茶馆中央一个临时搭起的小台子上，走上去一个穿着长衫的老者。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扎着羊角辫、七八岁模样的小姑娘。
老者在台子中央的椅子上坐下，拿起惊堂木“啪”地一拍，整个茶馆瞬间安静了不少。
“各位看官，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老朽今天继续给大家聊一聊咱们这紫檀的风云人物，讲一讲这‘风闻榜’上的奇闻异事！”
风闻榜？
艾莉娅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她在路上就听长庚提起过这个词，似乎是目前紫檀学院里一个很有名的东西。
“说到这风闻榜啊，那可是咱们紫檀最有含金量的榜单！”老者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讲述，“它不标魔族，不录皇室，只凭实力说话！能上榜的，那都是人中龙凤，一方豪杰！”
“今天，咱们要说的这位，在风闻榜上排名第三十七，人称‘快剑无影’的李青锋！据说这位爷的剑，快到什么地步呢？快到他一息之内能连出十三剑，剑剑不离人咽喉！死在他剑下的人，到死都看不见他的剑出鞘！”
老者的声音抑扬顿挫，极具感染力。茶馆里的客人们听得如痴如醉。
艾莉娅也听得十分专注。她对这个世界的强者充满了好奇。这个李青锋，听起来确实是个高手。
老者讲得口干舌燥，正到精彩处，却突然停了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说话了。
客人们正听到兴头上，顿时一片哗然。
“嘿，老先生，怎么不讲了？”
“就是啊，李青锋后来怎么样了？”
老者只是笑而不语。他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则拿着一个铜盘，开始挨桌收钱。
艾莉娅明白了，这是说书人的规矩，讲一段，收一次钱。
她看着那个小姑娘端着盘子，一点点朝她们这边走过来，心里盘算着。这位老者，知道的显然不少。他口中的“风闻榜”，或许就是她们了解紫檀一个突破口，也许还能找到解决红玉虚弱的办法。
这点钱，不能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