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寒风呼啸。
艾莉娅站在院门口，寒风吹乱了她的银发。
她强迫自己深呼吸，试图从杂乱的思绪中理出线索，但青瑶从未独自离开过，这让她握剑的手指微微发白。
“那边。”红玉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抬手指向街区的东南方，那里隐约飘来食物的香气和喧闹声。
艾莉娅冷静了下来。她闭上眼，仔细回想。青瑶今天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尤其是在钱花光了之后。她那么在乎自己和红玉，看到她们陷入困境，一定会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赚钱。
去哪里赚钱？东南方有什么？
一个地方瞬间从艾莉娅的脑海里跳了出来，那家她们找到长庚的小酒馆。
那家酒馆虽然破旧，但还算整洁，老板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人。最重要的是，那里离她们住的地方不远，青瑶认识路。以青瑶那活泼的性子和对食物的热情，去酒馆后厨找点活干，是她最有可能做出的选择。
“我知道她可能去哪了。”艾莉娅睁开眼，对红玉说，“你在家等着，我很快回来。”
“一起。”红玉拉住了她的衣袖，态度很坚决。
艾莉娅看着她苍白的脸，有些犹豫。“你……”
“我不是累赘。”红玉打断了她的话。
艾莉娅看着她黑沉沉的眼睛，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穿上斗篷。”
两人一前一后，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艾莉娅和红玉顺着街道一路疾行。越靠近那家无名酒馆，空气中的香气就越浓郁。一股不同于这个世界粗糙烹饪的、独特的爆炒香气传来。
当她们站在酒馆对面的阴影中时，艾莉娅愣住了。
原本冷清的酒馆此刻竟人声鼎沸。透过雾气腾腾的窗户，她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系着宽大的围裙，正像只快乐的蝴蝶般穿梭在桌椅间。
“干煸辣子鸡一份！"
“好嘞！”青瑶清脆的声音穿透了嘈杂的人群。她脸上洋溢着艾莉娅许久未见的满足笑容，那是找到了归属感的表情。
酒馆的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看起来有些懒散的老头。他一开始并不想招人，嫌麻烦。
“老伯，你看我什么都会干！洗碗、切菜、烧火，我还会做菜！我做的菜可好吃了！”青瑶拍着胸脯，把自己吹得天花乱坠。
老板斜了她一眼，指了指灶台上剩下的一点食材：“做个下酒菜我尝尝。不好吃就赶紧走人。”
这可难不倒青瑶。她眼珠子一转，立刻动手。没过多久，一盘金黄酥脆的炸花生米和一碟酸辣爽口的凉拌野菜就端了出去，为了推销自己，青瑶这次特意把卖相做的极为好看。
老板捏起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嚼了两下，眼睛微微一亮。又尝了一口凉拌菜，那酸辣的味道让他忍不住多夹了几筷子。
“手艺还行。”老板咂了咂嘴，“工钱一天二十个铜板，管一顿饭。干不干？”
“干！当然干！”青瑶喜出望外。一天二十个铜板，十天就是两百个，两枚银币呢！够她们撑好一阵子了！
就这样，青瑶成功在小酒馆里找到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
她干活极其卖力，老板在擦积了油垢的桌椅板凳时，她就把后厨收拾得井井有条。她研发的几样新下酒菜，比如“干煸辣子鸡”、“土豆小炒肉”，便宜又好吃，很快就受到了酒客们的欢迎。
原本这家小酒馆生意冷清，一天到头也只有长庚和那么一两个烂酒鬼光顾。可自从青瑶来了之后，不过短短一小会，酒馆里的人气竟然渐渐旺了起来。
许多住在附近的佣兵和穷苦人都喜欢在收工之后来这里喝上一杯廉价的麦酒，再点上一两盘青瑶做的小菜，花不了几个钱，却能吃得心满意足。
酒馆里有了欢声笑语，不再是死气沉沉的。
老板乐得清闲，每天除了擦拭桌椅就是就坐在柜台后面打瞌睡，把大部分事情都交给了青瑶。
而长庚依旧雷打不动地坐在角落里，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他似乎对周围热闹起来的环境毫无察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青瑶有时候会偷偷观察他。她觉得这个男人很奇怪，明明看起来不像个坏人，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呢？
而艾莉娅和红玉就站在酒馆对面的巷子阴影里。
她们早就找到了这里，也看到了在里面忙得像个小陀螺一样的青瑶。
艾莉娅本来想立刻冲进去把她揪出来，但看到青瑶脸上那满足又开心的笑容时，她又犹豫了。
这是青瑶自己的选择。她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价值，而不是像个小跟班一样，只能跟在她们身后发愁。自己就这么冲进去，会不会伤害她的自尊心？
“她很高兴。”红玉轻声说。
“嗯。”艾莉娅应了一声。
“我们怎么办？”艾莉娅问红玉。青瑶的问题暂时解决了，但她们自己的问题还在。
红玉的目光越过酒馆，投向了远处那片灯火辉煌的区域。在那里，一座阔气的府邸矗立在夜色中，正是那座被改名为“王府”的苏家祖宅。
“去看看。”红玉说。
艾莉娅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们要去探一探那座王府的虚实。
“好。”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绕过酒馆，熟练地融入了更深的阴影之中。
王府的守卫并不算森严，至少对于艾莉娅来说形同虚设。
王府的院墙很高，若是以前，艾莉娅单手一撑便能跃过。但现在……
她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左袖，深吸一口气。脚下冰霜凝结，瞬间构建出一道临时的冰阶。
她回头看向红玉，红玉心领神会，周身泛起微弱的魔力浮空。两人配合默契，借着阴影与死角，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高墙之内。
府邸里灯火通明，隐约能听到丝竹之声和女人的笑声，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真是俗气。”红玉看着那些挂得满世界都是的红灯笼，评价道。
艾莉娅没说话，她的注意力高度集中，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她拉着红玉，避开一队巡逻的护卫，悄悄地靠近了灯火最亮的主厅。
她想找个机会，触碰到府里的某样东西，发动她的能力。
她们藏在一丛茂密的冬青后面，透过窗户的缝隙往里看。
主厅里，一个穿着华贵、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正搂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接受着众人的恭维。那个女人，艾莉娅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那天在门口对她们恶语相向的金发女人。
“王老爷真是好福气啊，娶了苏小姐这么一位天仙似的美人！”
“是啊是啊，苏小姐现在可是咱们紫檀城的第一美人了！”
苏小姐？艾莉娅心里一动。这个女人也姓苏？她和长庚是什么关系？
她们潜伏至主厅的后窗下。窗棂是上好的紫檀木，虽然重新上过漆，但依旧透着股沧桑的古意。这里是苏家的祖宅，这扇窗，这根柱子，见证了这里的兴衰更替。
厅内，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正举杯高谈阔论。艾莉娅摘下手套，将右手掌心轻轻贴在了冰冷的窗棂之上，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记忆溯流。”
随着源能的注入，原本死寂的木头仿佛活了过来，无数光影碎片瞬间冲入她的脑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