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还在喋喋不休，想要讨个说法。艾莉娅却没再看他，视线越过巷口低矮的屋檐，落在那堵斑驳的青砖墙上。
那里站着一个人。
白衣胜雪，在漆黑的夜色里扎眼得很。夜风卷起他的衣摆，那人手按剑柄，并未看巷子里的其他人，目光只死死锁在艾莉娅腰间的霜语上。
“我去，这造型，这站位，好装的NPC！”玩家顺着艾莉娅的视线看过去，头顶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这种出场方式，绝对是重要角色。”
“李青锋？！”
胖管家林叔那身肥肉猛地一颤，反应倒是极快，一把将还在发愣的大小姐拽到了身后。
李青锋根本没理会这些杂音。铮的一声，长剑出鞘。
没有多余的废话，那白影从墙头跃下，借着下坠的势头，剑锋直取艾莉娅面门。这一剑快得离谱，空气中甚至没传来破风声，剑尖就已经到了眼前。
艾莉娅瞳孔微缩。
她脚尖点地，身形向后平移三尺。
霜语未出鞘，她仅用剑鞘格挡。金属碰撞的脆响炸开，火星溅射。
溢散的剑气没收住，向四周荡开。
“哎哟！”
躲在林叔身后的小姑娘惊呼一声，捂住了脸颊。指缝间渗出一丝血迹，那道剑气在她白嫩的脸上划了一道细口子。
艾莉娅余光瞥见这一幕，眉头皱起。这地方太窄，施展不开，若是再打下去，那小丫头还得挂彩。
她单手持剑，剑鞘在李青锋的剑脊上一磕，借力向巷子另一头的开阔地掠去。
李青锋果然跟了上来。
“林叔！你还在看什么！”小姑娘摸着脸上的血，气得直跺脚，“他敢划我的脸！去揍他！把你那套‘排山倒海掌’使出来啊！”
“林叔！你还在看什么！”小姑娘摸着脸上的血，气得直跺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敢划我的脸！去揍他！把你那套吹得震天响的‘排山倒海掌’使出来啊！”
胖管家擦了擦额头大颗滚落的汗珠，苦着脸缩成一团：“我的小祖宗哎，那是‘快剑无影’李青锋。之前十来个好手都没拦住的主儿，连张教头都接不住他三招。老奴上去，那不是给人送下酒菜吗？还是别给那位银发姑娘添乱了。”
嘴上这么说，林叔心里却打着算盘。这李青锋实力不凡，若是这位独臂姑娘能扛住，那这保镖钱花得才值。正好借这机会验验货。
不过管家林叔想岔了一点，正是因为小姑娘深知李青峰的厉害，担心艾莉娅受伤才如此着急。
而且如果他们能不依靠艾莉娅击退这般敌手，岂不是彰显了张家的实力嘛，然后自己的小算盘就更能得逞了。
但可惜的是林叔没有理解自己祖宗的想法，而玩家这会儿倒是回过神来了，提着铁剑想要冲上去蹭个助攻：“放开那个女孩……不对，放开那个NPC！看我正义背刺！”
还没等他跑两步，那边两人的交锋已经停了。
艾莉娅稳住身形，微微喘息。刚才那一瞬的交手，她挡了十三剑。自己左臂空荡荡的，重心总是不稳，每次格挡都需要腰腹付出更多的力量来维持平衡。
李青锋没有用源能。
这人纯粹是在用肉体力量和剑术技巧与她交手。每一剑都刁钻古怪，直指要害，没有任何花哨的光影特效，这是最纯粹的杀人技。
很有趣。
艾莉娅手指摩挲着剑柄，那种久违的兴奋感在血管里跳动。在这个充满魔法和源能的世界里，居然还有人把基础剑术打磨到这种地步。
李青锋收剑入鞘，脸上那股狂热的战意稍稍收敛。他深深看了艾莉娅一眼，似乎对刚才的试探很满意。
“三日后，张府一战。”
他扔下这几个字，转身便走，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夜色中，完全没把周围的张家护卫放在眼里。
“喂！你别跑！赔我的医药费！”小姑娘冲着那背影喊了两嗓子，见人没影了，立马转身跑到艾莉娅身边。
她也不顾脸上的伤，围着艾莉娅转了两圈，眼睛亮晶晶的：“姐姐你没事吧？刚才那几下太帅了！我看都没看清，你就把他打跑了！”
艾莉娅把霜语挂回腰间，看了一眼小姑娘脸上那道浅浅的血痕，又看了看旁边那个虽然很怂但还没跑路的胖管家。
“没事。”
艾莉娅把霜语挂回腰间，低头看她。
小姑娘脸颊上一道细细的血痕，破坏了那张娇憨的脸，她却浑然不觉，只顾着盯着艾莉娅看，满眼星星。
艾莉娅抬手，指腹轻轻擦去那颗快要滚落的血珠。
触感温热。
小姑娘愣住，脸腾地红了，刚想撒个娇，艾莉娅已经收回手。
“没事。”
声音冷淡，听不出情绪。
艾莉娅迈步离开，脑子里还在复盘刚才那一招“回风刺”的轨迹。刚才那几下格挡，震得虎口发麻。自己紧靠单臂力量还是太弱，平衡性在高速对决中也是个大问题。
小姑娘站在原地，捂着被碰过的地方，看着那道清冷的背影发呆，也不敢再追上去打扰。
“大小姐？”林叔凑过来，“上药？”
“滚。”小姑娘骂了一句，嘴角却翘了起来，“三日后……有好戏看了。”
玩家挠挠头：“这就完了？剧情奖励呢？经验呢？”
没人理他，张府众人簇拥着大小姐离开。
——
到小院时，天边已经泛起青灰。
院子里的井水凉得刺骨。
艾莉娅站在风口，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冷意瞬间激得毛孔收缩，洗去了那股并不存在的血腥味，也压下了血管里还未完全平息的躁动。她特意多站了一会儿，直到身上的热气散尽，只剩下清晨露水的潮湿，才转身走向房门。
为了不吵醒里面的人，她推门的动作放得很轻。木轴转动，没发出一点声响。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窗纸透进来的微弱晨曦。艾莉娅凭着记忆绕过桌椅，摸到床边。她松了口气，刚准备解下佩剑，背后的黑暗里忽然亮起两点红光。
艾莉娅动作一僵。
借着微光，她看清了床上的景象。红玉根本没睡，她侧躺在被褥外侧，那双赤红的眸子睁得大大的，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那种眼神，让艾莉娅想起了以前在教团偷喝圣酒被抓包的时候。
“吵到你了？”艾莉娅若无其事地打招呼，试图用平常的语气掩盖彻夜未归的事实，“稍微有点事情耽搁了一下......”
红玉没理她。视线顺着艾莉娅的脸下移，落在她空荡荡的左袖上，又扫过腰间的霜语，最后重新定格在她脸上。
沉默在狭窄的空间里蔓延。
艾莉娅有些招架不住这种直白的注视。她干咳一声，决定先躺下再说。既然解释不通，那就装睡。
她单手撑着床沿，身体倾斜，准备越过红玉躺进里侧。
而她的重心全部压在右臂，这种姿势显然脆弱无比，只要轻轻一拨......
果不其然，一只苍白微凉的小手从被窝里探出，精准无比地按在了艾莉娅右臂的手肘麻筋上。
指尖轻轻一弹。
“嘶——”
酸麻感瞬间窜遍半个身子，右臂一软，支撑力顷刻崩塌。艾莉娅整个人失控地栽倒在床铺上，发出一声闷响。
还没等她挣扎着把脸从枕头里抬起来，胸口便是一沉。
红玉翻身压了上来。
柔顺的黑发垂落下来，扫在艾莉娅的颈窝和脸颊上，带着一股好闻的草药清香，痒痒的。
“红玉，别闹，我……”
艾莉娅刚想求饶，嘴唇就被一只微凉的手捂住。
红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精致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那双红瞳里却清晰地倒映着艾莉娅错愕的脸。随后，她低下头，张嘴咬住了艾莉娅颈侧的软肉。
牙齿厮磨着皮肤，带着一点湿润的触感和温热的呼吸。
艾莉娅身体瞬间绷紧，脖颈处传来的酥麻感让她指尖都蜷缩了一下。
她不敢动，怕伤到身上这个瓷娃娃般的人，只能任由对方施为。
过了片刻，红玉松口，抬起头。
她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窗外已经泛白的晨曦，又指了指艾莉娅眼下的青黑。
意思很明确：天亮才回，胆子肥了。
艾莉娅无奈地叹了口气，用恢复知觉的右手揽住身上的少女，指腹轻轻摩挲着红玉纤细的后背。
“找了份活计。”艾莉娅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讨好，“够买肉吃，还能给你换新的药。”
红玉眼里的冷意稍稍散去，她盯着艾莉娅看了几秒，似乎在评估这能不能抵消彻夜不归的罪过。最后，她凑近艾莉娅的颈窝，鼻翼翕动，仔细闻了闻。
只有冷风、井水和淡淡的铁锈味，没有脂粉香气。
红玉满意地收回视线。她没有起身，而是直接趴回了艾莉娅身上，脸颊在艾莉娅胸口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不动了。
那只刚才作恶的小手紧紧抓着艾莉娅的衣襟。
“睡吧。”艾莉娅拉过被子，盖住两人的身体。
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平稳，艾莉娅看着头顶昏暗的房梁，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闭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