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叔的指引下，艾莉娅抱着张昭华上了绣楼。
推开那扇雕花木门，一股温暖的馨香扑面而来。
艾莉娅的目光扫过房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真有钱。
这间闺房极大，比她和红玉、青瑶住的整个小院还要大上几分。地上铺着厚厚的、踩上去软绵绵的地毯，墙上挂着名家字画，角落里的博古架上摆满了各种精致的瓷器和玉雕，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一张巨大的拔步床摆在最里面，挂着层层叠叠的粉色纱幔，看起来梦幻又柔软。梳妆台上，更是琳琅满目地摆着各种胭脂水粉、珠宝首饰，在烛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整个房间都透着一股被精心呵护的娇养气息，处处彰显着主人的爱美之心和张家雄厚的财力。
这跟自己那个除了床和桌子就没什么东西的房间，简直是两个世界。
艾莉娅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抱着张昭华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好了，到了。”
张昭华这才“悠悠转醒”，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纱幔，慢悠悠地坐起来。
“我鞋还没脱呢。”她嘟着嘴，伸出穿着精致绣鞋的小脚。
艾莉娅：“……”
行，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她认命地蹲下身，帮这位大小姐脱掉了鞋子，又拉过被子给她盖好。
“大小姐，早点休息吧。”
“你呢？”张昭华躺在被窝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你不睡吗？”
“我的任务是保护你。”艾莉娅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张软榻，“我今晚就在这里守着。”
“哦。”张昭华应了一声，似乎对这个安排很满意。她侧过身，看着艾莉娅的侧脸，烛光下，那银色的长发流淌着柔和的光，让她看得有些出神。
“喂。”她忽然开口。
“嗯？”
“你……为什么只有一只手？”她还是问出了这个一直想问的问题。这个问题可能有些冒犯，但她就是忍不住好奇。
艾莉娅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在软榻上坐下，背对着她。
“打架打输了，被人砍了。”她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张昭华愣住了。她想过很多种可能，生来如此，或者意外事故，却没想到是这么直接、这么惨烈的答案。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气氛有些沉闷。
“那你……疼吗？”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地问了一句。
“嗯？”艾莉娅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睡吧，小孩子想那么多做什么。”
张昭华咬了咬嘴唇，没再说话。她看着那个坐在软榻上、身形笔直的背影，空荡荡的左袖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她忽然觉得，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护卫，身上似乎藏着很多很多的故事。
倦意再次袭来，这一次，是真的困了。在艾莉娅带来的那种莫名的安心感中，张昭华很快就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房间里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和烛火燃烧的微响。
艾莉娅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坐着。她能感觉到身后那道视线的消失，也听到了呼吸声变得平稳。
她当然不是真的毫不在意。那只手臂，是她永远也无法忘却的痛。但这些事，没必要说给一个不相干的小姑娘听，让她徒增烦恼。
她靠在软榻上，右手习惯性地搭在腰侧，那里虽然没有佩戴霜语，但多年的习惯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她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作为一名护卫，尤其是在这种紧张的时刻，保持精力和警惕，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明天那个什么决斗，什么李青峰……
爱谁谁，关我屁事。
艾莉娅心里这么想着，意识渐渐沉静下来。
今夜，她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守护这个正在熟睡的大小姐。
——
次日，夜如同泼洒的浓墨，将整个凌云庄笼罩。
雪已经停了，乌云散去，一轮清冷的圆月悬挂在高空，清辉洒下，给张府的亭台楼阁都镀上了一层银霜。
子时，万籁俱寂。
张府主宅最高处的屋脊上，一道白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仿佛是踏着月光而来。
他身穿一袭雪白的劲装，身形挺拔如松，腰间佩着一柄古朴的长剑。月光照亮了他的脸，那是一张年轻而俊朗的面容，只是眉宇间带着一股化不开的孤高与冷傲。
他站在屋顶，目光如电，扫视着下方灯火通明却又戒备森严的张府。
三日前的晚上，他和那个看上去就很强的独臂女剑士定下约定，相约在张府一战。
他此次前来，并非为了寻仇，也非为了扬名。
他相信，真正的剑客，一生所求，不过是与旗鼓相当的对手，痛快一战。
解下腰间的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辛辣的酒液入喉，化作一股热气，驱散了冬夜的寒意。
风吹动着他雪白的衣袂猎猎作响。
他就在这里等着。
他相信，一个真正的强者，是不会拒绝另一个强者的挑战的。
——
与此同时，张府的护卫们，神经已经绷紧到了极点。
“都打起精神来！别他娘的给我打瞌睡！”
领队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训斥着手下：“林管家说了，今晚要是出了岔子，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头儿，你说那个李青峰，真的会来吗？”一个年轻的护卫缩了缩脖子，小声问道。
“废话！风闻榜上的人物，一口唾沫一个钉，说今晚来，就绝不会等到明天！”领队瞪了他一眼，“咱们的任务，不是去跟他打，是看好府里各处要道，别让他惊扰了主家和贵客！他要找的是那个新来的女人，让他们自己打去！”
另一个角落里，刘二正带着几个人，负责看守通往中区的月亮门。
他今晚格外地卖力，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地盯着周围的动静。
他心里憋着一股火。自从那天被张昭华当众羞辱，被艾莉娅抢走了所有风头之后，他就恨透了那个独臂的女人。
“一个残废，凭什么！”他不止一次地在心里咒骂。
今晚，就是他的机会。他知道李青峰的厉害，那是真正杀出来的高手，和他们这种混日子的家丁护院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他巴不得李青峰现在就出现，一剑把那个银发女人给劈了！
到时候，看她还怎么在大小姐面前得意！看她还怎么嚣张！
想到这里，刘二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病态的快意。他握紧了手里的朴刀，期待着好戏的上演。
整个张府，上至主家，下至仆役，所有人的心都悬着。他们都在等待，等待着那场即将到来的、高手之间的对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