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剑拔弩张。
那几个王府护卫虽然看着凶神恶煞，但艾莉娅能感觉到，他们的实力也就那样。真要打起来，她能在十息之内让他们全都躺下。
只是，那样一来，她在凌云庄恐怕就待不下去了。
“敢问张老爷，”艾莉娅转过身，眼神如刀，“你们这是打算恩将仇报？”
那年轻人却冷笑道：“是不是恩，还两说。本公子只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拿下！”
护卫们正要动手。
突然，一道绿色的光芒从地道深处激射而来！
那光芒快得不可思议，像是一条灵活的毒蛇，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
“嘶啦！”
一声轻响。
年轻人脸上的冷笑僵住了。
他感觉脖子上一凉，下意识地伸手一摸，没摸到血。
但他那身价值不菲的白衣领口，却整整齐齐地裂开了一道口子。再深一分，割开的就不是衣服，而是他的喉咙了。
“什么人？！”
护卫们大惊失色，立刻把年轻人团团围住，兵器对外。
艾莉娅看到那道绿光，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了下来。
一把长剑悬浮在半空中，剑身古朴，此时却散发着幽幽的荧光。它就像是有生命一样，在空中游动了一圈，然后温顺地停在了艾莉娅的身边，发出一阵轻快的嗡鸣声。
“这……这是御剑术？！”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能做到以气御剑，那是传说中那些大修行者才有的手段。
那个白衣年轻人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死死盯着悬浮在艾莉娅身边的碧霄，眼底闪过一丝忌惮。
这种级别的神兵，绝不是普通江湖人能有的。
这个独臂女人背后，有高人！
艾莉娅伸手轻轻摸了摸碧霄的剑柄，剑身蹭了蹭她的手心，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邀功。
“看来我的同伴脾气不太好。”艾莉娅看着那个年轻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还要拿下我吗？”
年轻人咬着牙，脸色阴晴不定。
刚才那一剑，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如果对方真想杀他，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张昭华突然冲了出来，挡在艾莉娅面前。
“够了！”
大小姐发飙了。
她指着那个年轻人，大声说道：“我都说了是她救了我！你们一个个耳朵都聋了吗？刚才那个怪物有多可怕你们知道吗？要不是艾莉娅，我现在已经被那东西吃了！”
她转过身，看着自己的父亲：“爹！咱们张家虽然不是冬雪教派那般名门大派，但也知道知恩图报这四个字怎么写吧？人家拼了命救我，你们就这么对待恩人？”
张昭华这一通吼，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她平时虽然刁蛮，但很少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不给面子。
张老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显得很尴尬。他看了看那个年轻人，又看了看女儿坚定的眼神，最后叹了口气。
“昭华说得对。”张老爷沉声说道，“艾莉娅姑娘既然救了小女，那就是张府的恩人。”
他对着艾莉娅深深一揖：“多谢姑娘援手。之前的误会，还请姑娘海涵。”
既然张老爷都表态了，那个白衣年轻人也不好再坚持。
他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只是笑容有些僵硬：“既然张小姐这么说，那看来确实是一场误会。在下也是关心则乱，多有得罪。”
嘴上说着道歉，但他看艾莉娅的眼神却不这么觉得。
艾莉娅根本懒得搭理他。
“既然没事了，那我走了。”
她不想再跟这群人纠缠。红玉还在外面等她。
“等等！”张昭华叫住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贴身的玉佩，塞到艾莉娅手里，“这个给你，就当作是......之前书签的回礼。”
艾莉娅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玉佩，温润细腻，一看就价值连城。
“谢谢张大小姐。”
说完，她跟着碧霄，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黑暗的地道。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张昭华眼神复杂，她感觉经过这么一出，自己和艾莉娅的关系又疏远了许多。
“这姑娘……不简单啊。”张老爷低声感叹。
白衣年轻人站在一旁，看着那个方向，手指轻轻摩挲着折扇的扇骨，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是不简单。那个怪物……还有那把剑……”
他低声喃喃自语：“看来凌云庄来了不得了的人物啊。”
——
离开了那群糟心的人，艾莉娅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碧霄在前面带路，像个欢快的小精灵，时不时回头转个圈，催促她快点。
“知道了知道了，别转了，眼晕。”艾莉娅无奈地说。
出了地道，外面已经是深夜。
张府那边的火光虽然小了一些，但还在烧着，把半边天都映红了。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
碧霄带着她一路往山上走。
这座无名孤峰离张府大概五里地，平时很少有人来。山路崎岖难行，但这对于现在的艾莉娅来说不算什么。
爬上山顶的时候，一阵冷风吹来，夹杂着高处的寒意。
艾莉娅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影。
红玉就坐在悬崖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双腿悬空荡着，黑色的长裙在风中猎猎作响。
她看起来那么单薄，像是一个随时会随风而去的纸人。
听到脚步声，红玉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太慢了。”
声音清冷，听不出喜怒。
艾莉娅走过去，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轻轻披在她身上。
“遇到点麻烦事，耽误了一会儿。”艾莉娅在她身边坐下，也不管地上的石头凉不凉，“你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红玉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把下巴缩进领口里，像只怕冷的猫。
“吵。”她简短地回答。
“吵？”
“那个宅子里，很吵。”红玉指了指远处火光冲天的张府，“还有这里，刚才有几只虫子，也很吵。”
艾莉娅看了一眼周围。
虽然光线昏暗，但她还是看到了地上那几具尸体。
那是三个穿着黑袍的人，死状……怎么说呢，很安详。就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已经死了。
“这几个是什么人？”艾莉娅问。
“不知道。”红玉摇摇头，“身上有股臭味，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他们想趁火打劫，我就顺手清理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就像是拍死了几只蚊子。
艾莉娅心里一暖。
她知道，红玉虽然嘴上说是因为“吵”，但实际上是因为担心她。
碧霄这会儿已经变回了短剑的模样，乖巧地钻回了红玉的袖子里。
“刚才那一剑，谢了。”艾莉娅说。
红玉转过头，那双赤红色的眸子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妖异。她盯着艾莉娅看了一会儿，突然伸出手，在艾莉娅的脸上捏了一下。
“疼。”艾莉娅抗议。
“知道疼就好。”红玉收回手，语气依然平淡，“下次再这么慢，我就不等你了。”
“是是是，下次一定快点。”艾莉娅笑着应道。
两人就这么并肩坐在悬崖边，看着远处的火光。
“那个张府，有问题。”红玉突然说。
“嗯，我也发现了。”艾莉娅点了点头，“地道里有个怪物，不像人类，也不像野兽。而且……我总觉得这场大火在掩盖什么东西。”
“魔气。”红玉吐出两个字。
艾莉娅一愣：“你是说那个怪物？”
“不是。”红玉摇头，目光投向远方，“是那个穿白衣服的人。他身上，藏着魔气。虽然藏得很深，但他骗不了我。”
艾莉娅心头一震。
那个被众人视为救星、风度翩翩的贵公子，竟然跟魔族有关？
“这下事情大条了。”艾莉娅揉了揉太阳穴，“本来只想赚点外快，没想到捅了马蜂窝。”
“怕了？”红玉歪着头看她。
“怕？”艾莉娅嗤笑一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我艾莉娅的字典里就没有怕这个字。既然他们想玩，那我们就陪他们好好玩玩。”
她向红玉伸出手：“走吧，回家。我都饿了。”
红玉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她把手放进艾莉娅的掌心。
“嗯，回家。我要吃烤土豆。”
“这么晚了哪有土豆卖啊……”
“不管。就要吃。”
“好好好， 我给你变出来土豆吃。”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路尽头。
而在她们身后，那个白衣年轻人站在人群中，接受着众人的感激和赞美，眼神却越过火海，看向远处。
“绯红灾厄……”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烁着贪婪与疯狂的光芒，“只要拿到那个东西……就算是绯红灾厄我也不惧！”
风更大了，卷起漫天的火星，如同无数只飞舞的萤火虫，在这个注定不平静的夜晚，拉开了新的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