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炼秘境的提前关闭,在青云宗掀起了轩然大波。
关于秘境中那场突如其来的禁制暴动,以及最后那神迹般的平息,早已成了所有弟子口中最热门的话题。
各种版本的传言,甚嚣尘上。
有人说,是宗门太上长老暗中出手,化解了危机。
也有人说,是秘境中的上古大能残魂苏醒,镇压了暴动。
但流传最广,也最令人难以置信的版本,却指向了一个名字——林子凡。
“听说了吗?那个破格录取的林子凡,就是他,随手一指,就平定了禁制!”
“不可能吧?他灵根测试不是差点不及格吗?我看就是个关系户!”
“你懂什么!这叫大智若愚!我亲眼看见的,当时苏师姐都快撑不住了,就是他,一脸嫌弃地弹了下手指,天……就晴了!”
幸存的弟子们,将那一日的见闻添油加醋地描述着,把林子凡塑造成了一个游戏人间、深藏不露的隐世高人。
他的名字,第一次在外门甚至内门,都拥有了非同寻常的分量。
然而,这位传说中的“高人”,此刻正躲在自己那偏僻的小院里,看着门口时不时探头探脑的身影,烦得想用头撞墙。
清净,他梦寐以求的清净,彻底成了奢望。
自从回到宗门,总有弟子以各种借口前来“拜访”,送丹药的,请教功法的,甚至还有单纯想来看看“神人”长什么样的。
林子凡一概不见,统统闭门谢客。
可他关得上院门,却关不住那个最大的麻烦。
这一日,院门被人轻轻叩响。
“林师弟,是我,苏映雪。”
清冷如泉水叮咚的声音,让林子凡的太阳穴猛地一跳。
来了,她还是来了!
林子凡选择装死,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连呼吸都放缓了。
门外的苏映雪,似乎知道他在里面。她没有继续敲门,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外,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林师弟,秘境之中,多谢援手。今日前来,一为道谢,二为……请教。”
林子凡心中哀嚎,这女人怎么就认定是自己了?
他继续装死。
然而,苏映雪极有耐心,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门外,仿佛他不出来,她就能站到地老天荒。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炷香的时间。
最终,林子凡败下阵来。
他知道,不把这个麻烦精打发走,自己别想有安生日子。
他烦躁地爬起来,胡乱整理了一下衣服,一脸不情愿地拉开了院门。
门外,苏映雪一袭白衣,风华绝代。
她那双曾经冰冷如霜的凤眸,此刻却带着一种林子凡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探究,有困惑,甚至还有一丝……敬畏。
“有事?”林子凡的语气生硬,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我很忙,快点滚”几个大字。
对于他恶劣的态度,苏映雪却毫不在意。
她反而认为,这才是“高人”应有的姿态,不拘小节,不耐烦于世俗的繁文缛节。
她微微欠身,行了一礼:“林师弟,那日秘境禁制暴动,若非你出手,我等恐怕早已……不知师弟是如何做到的?那般恐怖的禁制之力,竟在你一指之下烟消云散。”
她问得极为直接,目光灼灼地盯着林子凡,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林子凡闻言,头更痛了。
我怎么知道怎么做到的?系统逼我动的手而已!
他总不能这么说。
为了尽快把这尊大神送走,他决定贯彻自己的“敷衍”之道,用最离谱的答案来糊弄她。
他挠了挠头,一脸茫然地回忆道:“哦,那个啊……我也不知道啊。”
“就感觉那玩意儿嗡嗡嗡的,吵得我头疼。”他夸张地揉了揉耳朵,“然后我就想着,让它别吵了,就……那么弹了一下手指。”
说完,他还煞有其事地对着空气,又弹了一下。
“啪”的一声轻响,清脆而无力。
“你看,就这么一下。可能是那禁制……它自己坏了吧?对,肯定是它自己坏了!”
林子凡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这么白痴的理由,正常人听了都会觉得自己在侮辱她的智商,然后愤然离去吧?
然而,苏映雪的反应,却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她没有愤怒,没有鄙夷,反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那双清冷的凤眸中,先是闪过一丝迷茫,随即,那丝迷茫化为了恍然大悟的璀璨亮光!
大道至简!返璞归真!
是了!一定是这样!
在她看来,林子凡的话,根本不是敷衍,而是在用一种最朴素的方式,阐述着天地间最深奥的至理!
“吵得头疼”……这代表着,在他眼中,那足以毁灭一切的禁制风暴,不过是凡人耳边的聒噪!这是何等的境界,何等的藐视!
“让它别吵了”……这是“意”。以无上道心,强行将自己的“意愿”凌驾于天地规则之上!言出法随,心念所至,万法皆破!
“可能是禁制自己坏了”……这更是高人风范的体现!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他根本不屑于承认自己的功绩,甚至将其归结于巧合!
苏映雪越想,心中越是震撼,看向林子凡的眼神,已经从敬畏,演变成了近乎狂热的崇拜!
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强者之心!
林子凡看着苏映雪脸上那“我悟了”的表情,整个人都傻了。
剧本不是这么演的啊!她不该骂我一句“神经病”然后拂袖而去吗?
眼看一计不成,苏映雪反而更来劲了,她再次躬身,态度比之前还要恭敬。
“多谢师弟指点,映雪受教了!映雪还有一惑,不知当讲不当讲。我修炼的《青云心法》已至瓶颈,每每运转灵力至‘天泉穴’时,总感滞涩,不知师弟可有见解?”
她这是病急乱投医,更是想再次验证自己的猜想。
林子凡此刻只想赶紧结束这场诡异的对话。
《青云心法》?他连第一页都没翻过!
他只能继续胡说八道:“心法?哦,那玩意儿啊,随便练练不就成了。感觉不顺畅……那就换个姿势,或者干脆别练了,睡一觉,说不定明天就好了。”
这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遇到困难,睡大觉。
可这话落入苏映雪耳中,却不亚于又一道天雷劈下!
“换个姿势”……这难道是说,自己修炼时太过拘泥于固定的经脉路线,不懂变通?
“干脆别练了”……这是让自己破而后立,不要执着于眼前的瓶颈,暂且放下,方能寻得突破的契机?
“睡一觉,明天就好了”……这更是蕴含了“一张一弛,文武之道”的无上妙理!心境的圆融,远比灵力的苦修更加重要!
苏映雪只觉得自己长久以来的修炼壁垒,在林子凡这几句“废话”中,轰然倒塌!
她体内的灵力,竟真的随着心境的豁然开朗,开始自行运转,那困扰她数月的滞涩感,竟然真的……松动了!
“我……我明白了!”
苏映雪激动得娇躯微颤,她看着林子凡,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多谢林师弟再次点拨!映雪……感激不尽!”
说完,她深深地看了林子凡一眼,那眼神复杂到林子凡完全无法理解,然后转身,带着满心的震撼与感悟,快步离去。
她要立刻回去闭关,她预感到,自己即将突破!
院子里,只剩下林子凡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他呆呆地看着苏映雪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我……刚才说什么了?”
“她……这就走了?”
“她好像……还挺高兴?”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一场由他亲手点燃的,名为“苏映雪”的火葬场,已经彻底失去了控制,正朝着他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