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地笼罩在苏映雪的心头。
那头上古魔物,已经近在咫尺。
那腥臭的狂风扑面而来,吹乱了她沾满血污的发丝。
她能清楚地看到魔物口中那森然的利齿,以及那双充满了贪婪与暴虐的赤红兽瞳。
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她所有的骄傲与不甘。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自己生命的终结。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充满了极致不耐烦、仿佛被人从美梦中强行拽醒的怒吼,如同九天惊雷,毫无征兆地在这片混乱而嘈杂的末日废墟中炸响!
“吵死了!!”
这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言出法随般的穿透力,瞬间盖过了所有的轰鸣、哀嚎与咆哮。
整个战场,为之一静。
那头正准备将苏映雪一口吞下的上古魔物,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那即将合拢的血盆大口,就这么诡异地停在了半空中。
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缓缓地、僵硬地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所有幸存的、在绝望中挣扎的弟子,也都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他们看到了。
在战场的边缘,在那能量风暴与空间裂缝肆虐的核心地带,一道身影,正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
是林子凡。
他看上去狼狈至极,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上也沾满了灰尘。
但他脸上,却没有丝毫面对末日危机的恐惧与凝重。
有的,只是被打扰清净后,那种深入骨髓的、想要毁天灭地的……起床气。
“没完了是吧?”
林子凡揉着被撞疼的脑袋,眼神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那不是对魔物的愤怒,而是对自己“躺平大计”被彻底搅黄的愤怒。
他的目光扫过这片崩塌的天地,扫过那些哀嚎的弟子,最后,落在了那头将整个秘境搅得天翻地覆的罪魁祸首——那头上古魔物身上。
他看着它,就像看着一只半夜在耳边嗡嗡作响,还叮了自己一口的蚊子。
【警告!宿主若不履行任务,将受到【缘分反噬】最高级别惩罚:修为清零,且金手指永久失效!】
脑海中,系统那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警告音,还在疯狂回响。
“知道了知道了!烦不烦啊!”
林子凡在心中对着系统咆哮了一句。
然后,在所有人无法理解的目光中,他抬起手,对着那头体型遮天蔽日的上古魔物,以及它身后那片正在疯狂崩塌、魔气冲天的空间,极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就像在驱赶一只苍蝇。
那动作,随意到了极点,敷衍到了极点,甚至……还带着一丝打完就想回去继续睡觉的疲惫。
“都给我……安静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灵力波动。
没有华丽炫目的术法光效。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外泄。
然而,就在他手掌挥落的那一刹那。
时间,仿佛静止了。
那头上古魔物,那双赤红的兽瞳中,极致的贪婪与暴虐,瞬间被一种源自生命本源最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恐惧所取代。
那不是畏惧,而是蝼蚁仰望天倾之际,连思维都一并冻结的绝对……寂灭感!
紧接着,在所有人呆滞的视线中,它那山岳般庞大的身躯,开始了无声的、诡异绝伦的……消散!
不是被击碎,不是被焚烧,而是如同沙画被风吹过,从鳞甲到血肉,再到骨骼,寸寸消解,化为最原始的光点,彻底归于虚无。
自始至终,连一声象征着痛苦的悲鸣都未能发出,便被彻底地、干净地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魔物的湮灭,仅仅是一个开始。
它身后那片正在走向毁灭的崩坏天地,上演了更为匪夷所思的一幕。
那些如同鬼神伤疤般狰狞可怖的空间裂缝,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温柔而又不容置喙地抚过,所有的裂痕瞬间弥合,破碎的空间结构被强行重塑,恢复得天衣无缝。
那冲天而起、几乎要将整个秘境染成墨色的恐怖魔气,如同幻影般,在顷刻间蒸发殆尽,连一丝残余的痕迹都未曾留下。
席卷一切的能量风暴,戛然而止;不断塌陷震颤的大地,重新归于稳固。
整个世界,从末日降临的毁天灭地,到风和日丽的万里无云,这个过程需要多久?
答案是……一瞬间。
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这一刻仿佛被彻底颠覆。
全场,陷入了一种比死亡更加深沉的寂静。
所有幸存的弟子,都如同被抽走了灵魂与思想的木偶,僵硬地、呆滞地站在原地。他们手中的法宝“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却浑然不觉。
他们竭力张大了嘴,想要惊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们瞪圆了眼睛,眼球上布满了血丝,却仿佛连眨眼这个本能都已忘记。
大脑,一片空白,神魂,近乎崩溃。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足以让整个青云宗外门都为之陪葬的灭顶之灾,就这么……没了?
被那个“废物”林子凡……挥了挥手,就给……挥没了?
苏映雪躺在废墟之中,同样呆若木鸡。
她离得最近,也看得最清楚。
她能感受到,在那一挥之下,并非是力量的对抗,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无法理解的……法则的覆盖!
就好像,这片天地的规则,在那一刻,被强行改写了!
他说,要安静。
于是,整个世界,便只能安静。
这……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神吗?
林子凡可不管别人在想什么。
他看着恢复了平静的四周,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叮!【红线:苏映雪】任务目标生命威胁已解除!】
系统的提示音,让他松了口气。
他瞥了一眼不远处,那个还躺在地上发呆的、本次麻烦事件的核心——苏映雪。
他皱了皱眉,走了过去,像是拎小鸡一样,单手将她从废墟里拎了出来,然后随手往旁边一放。
动作粗鲁,毫不怜香惜玉。
脸上,依旧是那副“嫌麻烦”的神情。
做完这一切,他掸了掸身上那根本不存在的灰尘,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然后用一种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充满了怨念的语气,小声抱怨道:
“哎,总算是清净了。”
“真是的,睡个觉都不安生,麻烦死了……”
说完,他甚至懒得再看众人一眼,转身便朝着自己之前选好的那个石洞走去。
对他而言,这场足以载入青云宗史册的恐怖灾难,似乎真的就只是一场……打扰了他睡觉的、无比烦人的闹剧。
留下的,只有一群彻底石化的弟子,和一个……世界观被碾得粉碎的苏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