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洛清歌带着林子凡,以胜利者的姿态重返魔教总坛时,整个万魔殿的气氛,已经截然不同。
再也没有人敢用轻视或审视的目光看待那个白衣青年。
所有魔教弟子,无论地位高低,在看到林子凡时,都会下意识地低下头,眼神中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敬畏。
在他们眼中,林子凡不再是圣女带回来的一个“凡人”,而是平定内乱、开启禁地、决定了魔道至宝归属的、深不可测的“神明”。
洛清歌对这种变化非常满意。
她心中的那个念头,在获得《魔皇心鉴》、实力暴涨之后,变得愈发清晰和炽热——将这个男人,彻底留在自己身边,成为她霸业道路上,最独特、也最关键的基石。
她没有食言,让林子凡回去“睡觉”了。
但这个“觉”,睡得却一点也不安稳。
林子凡被安排进了魔教总坛最核心、最奢华的宫殿——“天魔殿”。
这座宫殿,是历代魔君的居所,通体由万年阴沉木建造,地板铺着温润的南海墨玉,墙壁上镶嵌的不是夜明珠,而是能自行汇聚天地魔气的“魔心石”。
殿内,数十名精挑细选出来的、身段妖娆的魔教侍女,小心翼翼地侍立两旁,连呼吸都刻意放缓,生怕惊扰了这位新“主人”。
桌案上,摆满了修仙界千金难求的灵果珍馐。
“血菩提”,食之可增百年修为;“冰魄玉髓”,饮之可涤荡心魔;“九转金丹”,更是疗伤圣药。
然而,林子凡只是瞥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
“太甜了,腻得慌。”
“这个太冰了,倒牙。”
“怎么全是些乱七八糟的味道?就没有一碗清粥小菜吗?”
他的抱怨声不大,却让周围那些侍女吓得花容失色,纷纷跪倒在地,以为自己招待不周,触怒了这位喜怒无常的大人物。
林子凡懒得理会她们,自顾自地在宫殿里转悠。
他看到墙角一个由千年寒铁打造、镶满宝石的香炉,觉得它摆放的位置有些碍事,走路容易磕到脚,便随手一脚,将其踢到了角落里。“哐当”一声,香炉上最珍贵的一颗“赤焰石”应声脱落,滚到了床底下。
他走到书架前,上面摆满了洛清歌特意为他搜罗来的魔道孤本秘籍,每一本拿出去,都能在修仙界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林子凡随手抽出一本《天魔策·残卷》,翻了两页,只觉得上面的字扭扭曲曲,看得他眼花。
“写得什么鬼东西,狗屁不通。”
他抱怨着,恰好看到旁边一张紫檀木桌的桌腿有些不稳,正一晃一晃的。
于是,在所有侍女惊恐万状的目光中,林子凡随手将那本价值连城的《天魔策·残卷》,折了两下,塞进了桌腿底下。
桌子,瞬间就稳了。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嗯,这下好用多了。”
这一切,都通过秘法水镜,一清二楚地呈现在了洛清歌的眼前。
她身旁的亲信护法,看得是心惊肉跳,脸色发白。他颤声说道:“圣女,此人……此人竟如此狂悖!暴殄天物,不堪至此!竟将魔道至高秘典用来垫桌脚!这……这是对我教的奇耻大辱啊!”
洛清歌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安静。
她非但没有生气,那双隐藏在黑纱下的美眸中,反而闪烁着愈发灼热的光芒。
狂悖?
不。
在她看来,这不是狂悖,这是真正的“超脱”。
寻常修士视若珍宝的灵果,在他口中,不过是些“乱七八糟的味道”,这说明他早已脱离了对口腹之欲的低级趣味。
价值连城的法器,他随手踢开,这说明他根本不屑于这些外物所带来的力量。
至于那本《天魔策》……
洛清歌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她甚至产生了一个荒诞却又无比坚定的念头:或许,他根本就不需要看!因为《天魔策》中所蕴含的魔道至理,早已铭刻于他的灵魂深处!在他眼中,这本秘籍,和一块垫桌脚的木片,本就没有任何区别!
何等的境界!何等的淡泊!
这个男人,对权力、财富、力量,没有一丝一毫的欲望!
洛清歌心中那股掌控欲,不仅没有消减,反而燃烧得更加旺盛。
她意识到,用这些世俗的东西,是无法“绑定”他的。
那么,就给他至高无上的“名”!
第二日,洛清歌当着魔教所有高层的面,颁布了一道让所有人为之震动的法旨。
“自今日起,册封林子凡公子为我教‘逍遥太上长老’,地位与我等同。其令,如我亲临。教中一切事务,皆可由太上长老决断,任何人不得违逆!”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但无人敢反对。
林子凡的“神迹”历历在目,这个决定,在所有人看来,都显得那么的理所应当。
于是,林子凡的“噩梦”,正式升级了。
他只想睡觉,但总有魔教的长老或者堂主,毕恭毕敬地前来请示。
“启禀太上长老,关于本月堂口资源的分配方案,有三个版本,还请您定夺!”
林子凡正睡眼惺忪,被吵醒后烦得要死,挥了挥手:“不知道,别问我!问你们圣女去!”
那长老闻言,如遭雷击,随即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激动地退下了。他认为,太上长老这是在考验他的判断力,让他自己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启禀太上长老,‘血河谷’派人送来降书,我们是接受还是直接将其剿灭?请您示下!”
林子凡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说道:“我头疼,你们看着办吧,随便找个人处理了就行。”
那堂主听完,也是虎躯一震,仿佛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启示。他觉得,太上长老这是在点拨他,要他学会“放权”,不要事必躬亲,要信任手下的人!
林子凡的“甩手掌柜”行为,非但没有让他落得个“不理教务”的恶名,反而被所有魔教弟子,自行解读成了各种蕴含着高深智慧的“禅机”。
他在魔教内的声望,以一种他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被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近乎于“信仰”的高度。
他成了魔教名义上的最高掌权者,却也是最无所事事的那个人。
他被“供奉”了起来。
住着最华丽的宫殿,拥有着最高的地位,却感觉自己像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连抱怨都找不到听众,因为所有人都认为他的抱怨是某种“指点”。
林子凡躺在用万年墨玉铺就的冰冷地板上,只觉得生无可恋。
他甚至开始有点怀念,被柳烟儿那个小狐狸精缠着,叽叽喳喳叫“恩人哥哥”的日子了。
至少,那个麻烦,是能看得到,摸得着的。
而现在这个麻烦,无形无影,却又无处不在。
洛清歌看着水镜中,林子凡那副仿佛对世间一切都失去了兴趣的“咸鱼”模样,黛眉微蹙。
物质、权力……都无法打动他。
那么,还能用什么,来让他真正地“属于”自己呢?
她看着林子凡那张清秀的脸,一个更加直接,也更加大胆的念头,开始在她心中悄然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