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那种极致的,由三方情感共同编织的甜蜜折磨后,林子凡的精神世界,就跟一根被拉伸到极限的橡皮筋似的,终于在某个临界点,发生了点不可思议的异变。
这一切的导火索,是洛清歌一次堪称登峰造极的恩宠。
那是一个寻常的午后,林子凡正试图在摇椅上找点安宁。洛清歌却端来了一碗用万年血菩提精心熬制的灵粥。那血菩提可是魔教圣物,一株万年,只结九颗果实,每一颗都蕴含着足以让渡劫期老怪都眼红的磅礴生命精元。
而此刻,洛清歌正用一柄温润的玉勺,把这碗价值连城的灵粥,一勺一勺的,无比耐心的喂到林子凡嘴边。
“乖,张嘴。”她的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来,血色的眸子里,那股不容置喙的掌控欲却如有实质,“你的道,在于承载跟超脱。你的身体越是强大,就越能容纳这世间的万千因果。等咱俩神魂交融,共登大道之巅时,你就会感激今天的我慢。”
林子凡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闻到的不是灵粥的清香,而是一股浓的化不开的,名叫占有的甜腻气息。
也就在这一瞬间,那股熟悉的,如同无数毛茸茸尾巴在身上扫过的狂热妖气,从地板的缝隙中渗透出来,带着柳烟儿的委屈跟痴缠;同时,一道冰冷如刀锋的意念,跨越千里而来,精准的刺入他的神魂,那是苏映雪“你受苦了,等我”的执着信念。
三股强大的情感洪流,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在这一刻,于他的精神世界中悍然对撞。
“啊——!”
林子凡在心中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咆哮。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要被这三股力量彻底撕碎,碾成粉末。
也就在这濒临崩溃的绝望刹那,他那被动承受了无数缘分的万缘体,仿佛触发了某种深藏在基因里的,最原始的求生本能,开始疯狂的寻求一线生机。
一直以来,万缘体都在被动的吸引跟放大缘分。但在林子凡此刻那股强烈到极致的,想要断绝,清净,逃离的意志刺激下,这具奇特的身体,竟然展现出了一种全新的,截然相反的能力!
一种逆向操作!
林子凡的神识,仿佛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束缚,瞬间变得空灵澄澈。那三道纠缠着他,让他日夜不得安宁的红线,在这一刻,竟然奇迹般的出现了刹那的松动。他跟三女之间的那种精神链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削弱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神识像一架失控的风筝,被这股新生的力量猛的向下一拽,穿透了宫殿的层层禁制,穿透了厚重的岩层,笔直的坠向魔教总坛的最深处。
最终,他的神识,落入了一片绝对的虚无之中。
那是一个大概只有丈许见方的,极其狭小的地下石室。石壁上布满了干涸的,暗红色的奇异纹路,仿佛某种古老的封印。这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灵气,没有光,没有声音,甚至连时间的流逝都变得无比缓慢。
但最让林子凡欣喜若狂的,是这里没有缘分!
那股属于洛清歌的掌控欲,那股属于柳烟儿的痴缠妖气,那股属于苏映雪的冰冷执念,所有的一切,都在这片狭小的空间外,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彻底隔绝,吞噬,湮灭!
这里,是一片真正的,绝对的,神圣的清净之地!
林子凡的神魂,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爽跟狂喜,就好像在沙漠里走了几十年后一头扎进清泉里一样。
“这...这里是...”
他那因为长期被精神折磨而变得有些迟钝的大脑,在短暂的宕机后,飞速的运转起来。
能彻底隔绝一切气息,连那无孔不入的缘分都能吞噬的一干二净,位置又这么隐秘,深埋地底...
一个念头,就像开天辟地的第一道光,猛的照亮了他混沌的思绪。
“我明白了!”林子凡激动的神魂都在颤抖,“这一定是魔教传说中的...天弃之地!是那种污秽不堪,连天地大道都嫌弃的,专门用来处理最高级别垃圾的焚化炉!或者是...一个被废弃了上万年,里面堆满了历代魔头排泄物的...化粪池!”
他越想越觉得合理,越想越兴奋。
“对!一定是这样!只有这种污秽到了极致的地方,才能让那些高高在上的缘分都退避三舍!这简直...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圣地啊!”
林子凡在心中,给这个新发现的地方,起了一个无比贴切又充满敬意的名字———神寂禁厕。
就在林子凡的神识沉浸在发现神厕的狂喜中时,偏殿里,一直用洞察一切的目光注视着他的洛清歌,血色的眸子猛的一眯。
就在刚才,就在她把那勺灵粥递到林子凡嘴边的那一刹那,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跟林子凡之间那条由无数心血与魔气浇灌而成的,坚不可摧的羁绊之线,竟然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真实无比的松动。
那感觉,就像一根绷紧的琴弦,突然被什么东西拨动了一下,虽然很快恢复了原状,但那瞬间的颤动,却让身为持琴人的她,心中警铃大作。
紧接着,她就看到,林子凡那双一直以来都写满了懒散,无聊跟不耐烦的眸子里,竟然骤然爆发出了一股她从未见过的,璀璨夺目的光彩。
那不是顿悟大道后的超然,也不是沉沦情欲时的迷醉,而是一种...一种发现了猎物的猎人,即将展开一场精心策划的狩猎时,才会有的,充满了智慧跟斗志的光芒!
他想逃!
这个念头,瞬间在洛清歌的脑海中炸开。
她立刻意识到,林子凡刚才那瞬间的精神力异动,绝非偶然。他一定是察觉到了魔教总坛内部某个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一个足以让他摆脱自己掌控的秘密!
“来人!”洛清歌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两名如同鬼魅般的暗卫统领,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后。
“立刻去查!”洛清歌的目光依旧锁定在林子凡身上,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命令,“彻查总坛地底三千丈内,所有废弃的密室,古老的封印,以及被遗忘的典籍记录!我要知道,刚才那一瞬间,到底是什么东西,引起了圣子的注意!”
然而,一个时辰后,两位暗卫统领带来的回报,却是一无所获。魔教总坛的图纸和记录中,根本没有那样一个地方的存在。
这让洛清歌的疑心更重了。她知道,这只能说明,那个地方的隐秘等级,远超她的想象。
而此刻的林子凡,已经从发现神厕的狂喜中冷静了下来。他那双重新燃起斗志的眼睛,正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偏殿门口守卫的换班时间,是每个时辰一次,交接时的空当,大概有三息。
洛清歌每日会离开偏殿三次,分别是去圣女殿处理紧急教务,去练功房修炼,以及...沐浴。
通往地底的路径,最有可能的,就是偏殿那间从未使用过的,据说连接着地脉火泉的修炼静室...
一个个信息,一条条路线,在他的脑海中飞速的组合,推演,构成了一幅无比清晰的逃亡路线图。
他的眼神,不再有半分波澜,只剩下近乎麻木的求生欲,和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清净与躺平,不惜一切代价的,熊熊燃烧的斗志。
他,林子凡,要策划一场越狱。
目标——神寂禁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