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酒馆的门猛的被推开，带进咸湿的海风、大雪后的清新和一个轻快的身影。
她几乎是滑了进来，脚步轻快得近乎雀跃。
带着与室内温暖干燥空气格格不入的、过于清新的海洋气息。
她穿着一身简单甚至有些粗糙的渔家女长裙，颜色是褪了色的蓝。
深蓝色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和颈侧，几缕发丝末梢还挂着细微的的水珠，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
深蓝的眼睛带着一种不设防的好奇和清澈，仿佛能倒映出最细微的情绪波动。
伴随她的到来，一个不断滴水的硕大鱼篓出现在了酒馆。
里面的活物正噼啪作响，浓郁到几乎实质化的新鲜海腥味瞬间压过了酒馆里的酒肉香气。
“塞拉姐！”
她的声音如同海浪轻抚礁石，带着奇异的韵律，似乎正在歌唱一般。
“快看！最好的银鳞鱼！还有这个！”
她费力地从鱼篓里提出一只几乎有半人长的、挥舞着巨大湛蓝钳子的龙虾，那龙虾甲壳上闪烁着彩虹般的光晕，显然绝非寻常货色。
“蓝宝石龙虾！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酒客们顿时发出一阵惊叹。
这种龙虾只产在特定深海，价格昂贵，通常只出现在领主宴会上。
塞拉菲娜眼睛瞬间亮了，快速扫过那些货色，心里飞快地计算着利润。
但她脸上却堆起挑剔的表情。
“啧。”
她边表达“不满”，边用手指隔空点了点那只耀武扬威的龙虾。
“玛丽娜，我说过多少次，这种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少往我这里送。壳厚肉少，处理起来费火费工夫，客人还嫌吃起来麻烦。也就壳子好看点，能磨碎了当颜料卖几个子儿？”
玛丽娜灿烂的笑容僵了一下：
“塞拉姐，这龙虾肉很饱满的！你看它的钳子……”
“钳子大有什么用？里面的肉拆出来够不够塞牙缝？”
塞拉菲娜打断她，语气充满了肯定。
“还有这些银鳞鱼，”
她凑近鱼篓，撇了撇嘴:
“腥气这么重？你是不是又去那片被炼金工坊废水污染的海域了？这吃出问题来，我的酒馆还要不要开了？”
“我没有！”
被这样污蔑，玛丽娜顿时急了，眼睛里满是委屈。
“明明是最干净的远海！一点污染都没有！我以……我发誓！”
她差点咬到舌头。
“发誓有用还要契约干嘛？”
塞拉菲娜嗤笑一声，开始精准打击。
“行吧，看在你大老远‘游’……嗯，‘跑’这一趟的份上。老价钱，银鳞鱼15铜币一条。这龙虾……啧，算了，当收个摆设，30铜币。”
“不行！”
玛丽娜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码头上蓝宝石龙虾至少能卖1个银币！银鳞鱼也要25铜币！塞拉姐你太欺负人了！”
“哈?码头是码头，他们是他们。”
塞拉菲娜老神在在地抱着胳膊。
“他们卖的是‘海鲜’，我卖的是‘巴伦秘制风味’！品牌附加值和风险管理懂不懂？加工损耗、风险成本、我的独家配方……哪样不要钱？”
“这样，看你可怜，龙虾50铜，鱼20铜。顶天了。”
“这太低了！”
玛丽娜跺脚，裙摆下露出一截脚踝，皮肤光滑得不像常年在海边劳作的人，甚至隐约能看到极淡的、鳞片状的纹路一闪而过。
“塞拉姐，你不能这样！我……我下次不给你带好货了！”
“哦？”
塞拉菲娜挑眉，绿眸里闪过一丝狐狸般的光。
“那你打算卖给谁？‘黑鳍鱼市’那帮压价比我还狠的家伙？还是直接送去领主厨房？他们结账可是按‘季度’算的，而且专克扣你们这种小散户。”
“或者……”
她拖长了语调，声音压低，带着恶魔般的蛊惑:
“你还能找到比我出价更高、结账更爽快、还能用精灵果酒和你以物易物的买家？”
玛丽娜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她确实找不到，陆地上的交易规则对她来说太复杂，塞拉菲娜虽然心黑，但至少交易干脆，而且……
那精灵果酒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塞拉菲娜看着她挣扎的表情，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给出了最后一击：
“这样吧，玛丽娜，我们也算老交情了。看你这次货确实还行，我吃点亏，龙虾60铜，鱼22铜。另外……”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吧台下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瓶子，里面晃动着蜜色的粘稠液体。
“这是我好不容易弄到的‘深海蜂王浆’，据说对保持皮肤水润光泽有奇效……”
“特别适合你这种常年在‘海边’跑的孩子。搭给你了，算我额外送的。”
玛丽娜的目光瞬间被那瓶“蜂王浆”吸引了过去，深海般的眸子里充满了渴望。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塞拉菲娜精准地抓住了她最在意的东西。
“……真的？”
玛丽娜迟疑地问，语气软了下来。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塞拉菲娜一脸真诚。
如果忽略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的话。
“怎么样？成交？还是你宁愿拿着这些活蹦乱跳的宝贝去别处碰碰运气？它们可等不了多久哦。”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那只渐渐不再活跃的龙虾。
玛丽娜看着那瓶诱人的蜂王浆，又想了想塞拉菲娜描述的其他买家的可怕之处，最终咬了咬下唇，下了决心：
“……好吧！但蜂王浆不能少！”
“当然！”
塞拉菲娜笑得像只成功偷腥的猫。
“奥利弗！算账！结账！记得把‘赠品’记在老板娘特别关怀账目上。”
奥利弗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开始计算，眼底充满了对老板娘敲骨吸髓手段的叹服。
交易完成，玛丽娜抱着那瓶小小的“蜂王浆”和明显低于预期的钱币，虽然有点被占了便宜的小委屈，但更多是被那“赠品”带来的喜悦冲淡，又开开心心地走了。
塞拉菲娜目送她离开，得意地掂量着钱袋，对旁边看呆了的埃蒙哼了一声：
“看到没？做生意就要这样！找准弱点，一击必杀！那蜂王浆是上次进货的搭头，根本不值钱。傻丫头，真好忽悠。”
“老板娘，你这么忽悠一个小姑娘……呃……应该是小姑娘。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埃蒙嘴角有些抽搐。
他的言论顿时引起了酒馆其他人的纷纷附和——
“我上次和地精讨价还价都比你有良心！”
“这要是让吟游诗人写成歌，怕不是要叫《黑心老板娘与冤种小渔娘》？”
“是啊是啊，您这操作比夺心魔吸脑子还干净啊！”
面对众人带点调侃的指责，老板娘不以为耻，反而得意洋洋的叉着腰。
“哦～嚯嚯!良心?值几个钱?”
“你赢了，老板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