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塞拉菲娜的声音从厨房后窗砸了出来:
“埃蒙,别光看着。记录工时,吱吱的‘研发工时’,你的‘监督工时’。”
“还有那只……不知从哪来的仓鼠……”
她的目光在火花身上停留了半秒,闪过一丝惊讶——
原来地精口袋里居然真能掏出活物,而且看起来还挺干净的?
“这样吧,它的‘动力工时’也算上,吱吱每小时一铜币,你每小时二铜币,那仓鼠干得好给它食物吃。”
“但你必须给我记清楚!成本控制要从细节抓起!每一个铜板都要落在账本上!”
“啧,仓鼠这种活体动力源……算作工具折旧还是生物资产?算了,暂时加入吱吱的债务合伙人!”
说完,窗户砰地一声被关上,生怕被随时可能发生的灾难波及。
埃蒙认命地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劣质的羽毛笔(1铜币),在不断抖动的机器旁艰难地开始记录。
他有点理解奥利弗先生为什么这么喜欢叹气了。
就像现在,他一边要盯着危险的机器,一边要努力分辨吱吱和火花到底“工作”了多久,这简直比同时挥舞两把刀还要困难。
而吱吱,则完全被这成功和塞拉菲娜提到的“工时”冲昏了头。
“不错不错,初步测试成功。现在,让吱吱看看这台伟大机器的最大效率是多少!”
吱吱的声音因为兴奋而变得尖利起来,他双眼放光,仿佛已经看到了金山银山和减债协议在向他招手。
说着,他在埃蒙卖头苦写之时,从土豆筐里抱起一个形状极不规则的大土豆,铆足了劲,硬生生地朝着那已经不堪重负的进料口塞了进去!
顺便朝着仓鼠轮声嘶力竭地大喊:
“火花!冲刺!冲刺!”
“为了胡萝卜!为了金币!为了地精科技的荣耀!”
火花似乎真听懂了他说的话,在胡萝卜和言语激励的双重驱动下,四爪蹬得几乎出现了残影。
仓鼠轮子的转速陡然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恐怖程度!
“吱吱先生!别!快停下!”
埃蒙大惊失色,扔下本子和笔就想冲过去阻止。
但在火花极致加速后,木桶就因为超出了承受极限剧烈地跳动起来,内部噪音从令人不安的摩擦撞击升级成了可怕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散架的死亡轰鸣!
一切都太晚了。
地精科技那“成功即爆炸”的永恒定律,在此刻彰显无疑。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信,埃蒙第一次发现,有时灾难的发生并非一蹴而就,会有一个短暂却清晰的、如同慢镜头般的过程,就像现在——
先是仓鼠轮轴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断裂脆响:
“咔嚓!”
紧接着,失去了平衡的齿轮组疯狂地空转、撞击,让几颗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木齿瞬间崩飞。
然后,那根早已到达极限的弹簧终于彻底崩溃,弹射出去。
最后,是那些被粗糙固定的锈蚀刀片。
在高速而又失去控制的旋转中,固定它们的麻绳和钉子压根不可能起到任何的限制作用,纷纷被内部的这些脱离束缚的玩意撕裂、弹飞。
木桶就这样猛地炸开了。
极短的时间里,碎裂的锈刀片、崩断的木质齿轮、半成品土豆泥狂暴地覆盖了方圆五米内的一切。
埃蒙反应极快,在出现问题的一瞬间就举起那面价值5铜币的破木盾,猛地跨前一步,护住了自己和吱吱(主要是怕这个负债累累的地精受伤会增加天文数字般的医疗费债务)。
下一刻,那些破片就砸在他的木盾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即便如此,他还是被糊了一身温热的又带着土腥味的土豆泥,这下全身的衣服都要换了。
火花也被仓鼠轮带到了旁边的土豆堆里,在飞速旋转的仓鼠轮里昏了过去,但相比吱吱,它还算幸运的。
吱吱被一块崩飞的木质齿轮碎片直接砸中了脑门,瞬间鼓起了一个油光发亮的巨大肿包,疼得他吱哇乱叫。
实验人员都有惊无险,本来是值得庆祝的事,可偏偏——
一块巴掌大小、旋转飞出的弧形锈刀片发出令人心悸的破空声,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精准地射向厨房的方向。
刀片抓的时机巧得令人窒息。
我们的大厨巴伦此时正端着一盆他刚刚和好,准备用来做早餐面包的宝贵面团,小心翼翼地向门口走去,打算放在院子里阳光最好的地方醒发。
当刀片袭向他的面团时,巴伦的脸上甚至还残留着对这盆他精心和好的面团的期待和陶醉。
眼看那刀片,就要切入那盆无辜的面团,巴伦的瞳孔瞬间收缩!
他甚至没有去看袭击物的具体形态,肌肉已经跟随他的直觉,做出了应对威胁的第一反应:
手臂猛地一收,将那盆珍贵的面团紧紧护在胸前,宽阔的后背肌肉瞬间绷紧,准备硬抗这突如其来的袭击。
那盆正发到关键阶段、娇贵得受不得一丝惊扰的完美面团可不能有失啊。
而且他有信心面对这一飞来横祸,对于他这个经历过真正战火,力量足以徒手撕裂食人魔的矮人狂战士来说,很多东西的坚固程度甚至不如他自身。
而无数次穿梭在战场中,让他用身体阻挡飞矢和法术来保护珍贵之物几乎成了刻入骨髓的本能。
当然,肯定也不会太好受就是了。
就在巴伦准备硬扛的时候,一个披着陈旧旅行斗篷的高大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厨房门口,恰好位于巴伦和飞旋刀片的轨迹之间。
他身着重甲,面容冷峻,灰发被汗水贴在额际,已是中年模样,但身形依旧挺拔。
这位骑士没有试图去推开巴伦——
他对这个厨师的性格再清楚不过,这么做可能会让面团遭殃,到时倒霉的说不定就是他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面对飞来的刀片,他选择了另一种策略。
他伸出戴着陈旧但结实金属护手的右手,精准无比地在空中一抓!
“啪!”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那枚危险地旋转,距离巴伦只有十来厘米远的飞旋刀片,被他稳稳地捏在了拇指与食指之间,所有的动能和威胁都在这一刻被强行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