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时，巴伦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松。
哪怕他对自己有信心，平白无故挨一记闷棍也不是啥好体验。
他看看自己怀中安然无恙的面团，又看了看骑士手指间的刀片，最后目光喷火地射向爆炸现场和三个罪魁祸首:
“你、们、两、个、绿、皮、矮、垛、子、和、蓝、毛、小、崽、子！”
“老子的面团！老子的厨房外墙！还有老子的清净！你们的名字！刻上仇恨之书！永久！加倍！附带利息！！!”
他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本油腻腻的厚册子和一截短铅笔，开始咬牙切齿地书写起来。
看到巴伦恨不得吃人的模样，吱吱捂着头上的大包，哧溜一下躲到了埃蒙身后。
埃蒙则抹掉脸上的土豆泥，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捏着刀片面无表情的骑士、以及暴怒的巴伦，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蛋……’
刚刚关好窗户的塞拉菲娜一脚踹开后门，紧接着莉娅和费恩也跑过来凑热闹。
她看着如同被土豆泥炸弹袭击过的后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她的目光首先扫过那些溅得到处都是的土豆泥，然后落在那个彻底报废的木桶和零件上，最后定格在骑士手指间的刀片上，眼角抽搐了一下——
这要是伤了客人，赔偿金得多少？！
“奥—利—弗—！”
她几乎是咬着牙怒喊出来的。
“奥利弗！”
“评估损失！木桶5铜币，刀片2铜币，齿轮……算了当废铁卖！”
“清理费用……埃蒙，你负责打扫干净！吱吱抵债！土豆损失……按市场价计算！对了，还有维尔爵士的‘见义勇为出手费’……”
说到这里，她狠狠瞪了吱吱和埃蒙一眼，然后转向这位名叫维尔的中年男子，挤出一个极其心疼的笑容：
“维尔……多谢了。这杯麦酒算我请你的。”
说出“请”字时，她的心抽痛了一下。
维尔默默地将刀片扔进废料堆，摇了摇头，示意不必在意，低沉的声音响起：
“请看好他们，下次未必这么走运。”
他的目光在吱吱那些“工具”上停留了一瞬，转身回到了酒馆去。
“爵士？”
埃蒙小声问。
“以前是。”
莉娅简短地回答，见没啥大事，又去忙了。
奥利弗走过去，低声和维尔交谈了几句，似乎在询问着什么。
维尔的回答言简意赅。
埃蒙隐约听到“边境”、“不太平”、“恶魔爪牙”、“小股”之类的词语。
过了一会儿，维尔喝完酒，站起身，将几枚银币放在桌上，朝着塞拉菲娜的方向再次点了点头，然后系紧旅行斗篷，沉默地离开了酒馆。
他的到来和离开都像一阵沉默的风，却在酒馆里留下了一种令人安心的感觉。
埃蒙看着他的背影，好奇地问旁边的费恩：
“那位维尔爵士……是什么人？”
过来看戏的费恩拨弄了一下琴弦，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听老板娘酒后吹牛的只言片语的话，似乎是一个试图用酒精淹没过去，却总在不自觉守护现在的老家伙。”
“以前他的剑只为毁灭而出鞘，现在嘛……谁知道呢？也许是为了……不让某些东西再被毁灭吧。”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他是老板娘的老主顾，也是少数几个老板娘允许‘赊账’甚至偶尔免单的人。虽然那位爵士似乎总坚持付清每一杯酒钱。”
“总之。”
奥利弗推着眼镜，快速在账本上记录：
“地精吱吱，发明事故一号。直接损失：材料残值——7铜币，清理费用（折算埃蒙工时）——3铜币，土豆损失——15铜币。间接损失：巴伦厨师精神损失——待定（可能很昂贵）。合计：记入吱吱债务，增加25铜币。”
吱吱看着账本，耳朵耷拉了下来。
听到没有！”塞拉菲娜把火气撒在两个罪魁祸首身上，“立刻！马上！把这里给我清理干净！每一滴土豆泥都要刮起来！”
“奥利弗，损失全部记吱吱账上！埃蒙，你的‘监督不力’罚扣今天工钱！还有，那只仓鼠！”
她指着刚从停止转动的、歪斜的仓鼠轮里爬出来晕头转向，小爪子还在微微发抖的火花:
“它也算同伙！它的……呃，‘动力输出’费用不予支付！并且要承担部分责任！记……记半铜币的债！它的食物消耗，从今天起，全部从吱吱的口粮里扣！”
吱吱和埃蒙垂头丧气地拿起扫帚和水桶，火花似乎听懂了塞拉菲娜的话，对着她的方向“吱吱”叫了两声，黑溜溜的眼睛里透出一种“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悲愤，然后蹒跚地爬回吱吱的口袋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看着一片狼藉。
埃蒙任劳任怨地开始清理。他和吱吱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病相怜的苦涩，以及那如山般沉重的债务阴影。
冬天的寒风刮过，卷起一丝土豆泥的怪异气味，也带来了塞拉菲娜最后一句冰冷的命令：
“清理完之前，晚饭没份！”
回到柜台后，塞拉菲娜看着奥利弗递上来的最新账单，只觉得一阵头晕。
土豆泥……都是钱啊！还有那个木桶，本来卖废品也能值几个铜板的！
还有维尔，这个便宜学生……回来就会喝酒，还是那副死样子，一点没变……
不过，毕竟那次任务失败，有我的责任，他不满也是很正常吧……
她拿起银币掂了掂，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把它们扫进了收银盒。
随后，她的目光穿过窗户，看到后院裏，埃蒙正努力地刮着地上的土豆泥，那个地精则在笨手笨脚地收拾碎片，额头上那个大包格外显眼。
看着这两倒霉催的家伙，一丝微弱的担心掠过心头：
‘那地精看起来瘦瘦小小，被砸一下没事吧？还有埃蒙那小子，好像也被溅了不少……’
‘呸！担心什么？都是赔钱货！一个能吃不能干，一个更是个大祸害!要不是他们，哪来这么多损失！’
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账本上，试图从其他方面找补回来：
“晚上海鲜汤里的蛤蜊分量减少百分之五，客人问起来就说最近货源紧张，开支大，服务费上涨……”
“对了，酒兑水的比例要不再提高半点?应该没人喝得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