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失败并没有太打击吱吱的“信心”。
不同于其他地精,对地精发明家来说,金钱虽重要,但也只是纸面上的一些符号,是他“成功”的证明。
金币多多自然是极好的,这是地精的天性,但一块闪亮的齿轮或一根弹性极佳的发条那更加实在。
他很快将目标转向了照明。
“费恩的法术要耗魔力,蜡烛要钱!而吱吱的灯,只需要一点点光!”
这次地精的作品看起来确实比那灾难性的“全自动土豆泥制造机”要稍微“靠谱”那么一点点——
一个似乎永远残留着一丝微妙酸黄瓜气息的废旧玻璃瓶。
几块吱吱信誓旦旦从兜里掏出来,据他说是从“顶级垃圾堆”里淘来的、颜色浑浊的不明水晶。
以及大量扭曲的铁丝和据说产自地精部落的强力胶水组成的怪异装置。
虽然看起来寒酸,但危险性……似乎没那么大?
其核心原理,据发明家解释,是这些特殊水晶能够“吸收并禁锢白日之光,待到黑暗降临再慷慨释放”。
“俺寻思,这玩意儿能行!存满了就能亮一整晚!巴伦再也不能抱怨俺偷厨房的蜡烛头了!”
吱吱信心满满,完全无视了那依旧刺鼻的酸黄瓜味以及水晶里可疑的闪光。
尽管吱吱信誓旦旦的保证,但埃蒙学乖了,他强烈建议——
几乎是恳求的把测试地点放在后院最远的墙角,紧挨着堆放废旧木料的那片地方。
他还提前准备了一桶沙子和一桶水(1铜币),并且郑重其事地通知了费恩和莉娅,请求他们务必在附近“欣赏风景”,以备万一需要灭火或者进行快速疏散。
那盏灯被吱吱郑重其事地放置在一小块阳光充沛的空地上,晒了整整一天。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橘红色,测试小组——
包括“大发明家”吱吱,忧心忡忡的助理埃蒙,以及应急小组费恩和莉娅,火花这次被谨慎地塞在吱吱打着补丁的口袋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黑溜溜的眼睛警惕地转动着。
他们在安全距离外围成了一个半圆,气氛凝重得如同等待行刑的通知。
就在这时,酒馆的后门吱呀一声开了。
塞拉菲娜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袋刚清出来的厨房垃圾。
她瞥了一眼墙角那诡异的人群和那个在暮色中闪着怪异光泽的玻璃瓶装置,眉头习惯性地皱起。
“又搞什么名堂?”
她扬声问道,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怀疑。
埃蒙赶紧解释:
“老板娘!是吱吱当初说的新发明,一种……吸光灯。他说晚上能亮,能省蜡烛钱!”
塞拉菲娜的目光扫过那简陋甚至有些寒酸的装置,又看了看严阵以待的费恩和莉娅,以及那两桶水和沙。
她撇了撇嘴,说实话,经过上次的大爆炸,她成功回想起了当年战争时期某位勇者对地精工程善后的头疼和哭诉,现在她对地精的“发明”能成功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罢了,有费恩和莉娅看着,应该出不了大乱子……至少,不会再把厨房外墙或者一桶上好的土豆炸上天吧?’
她最终不耐烦地挥挥手,算是默许了:
“费恩你们看着点,等实验完了就赶快过来帮工。”
“还有别再给我弄出需要赔偿的动静来。弄坏了什么,照样从你们工钱和口粮里扣!”
扔下这句标准的塞拉菲娜式祝福后,她拎着垃圾袋走向垃圾堆,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如果这灯真成功,该怎么最大化利用这点微小的优势——
也许可以把酒馆最暗的角落也利用起来摆张桌子?
那这太阳能灯也没啥大用啊……
她刚丢完垃圾,拍了拍手,准备回屋继续和账本搏斗,前门的风铃响了。
一个裹着厚实旧棉袍、脸颊被寒风吹得通红的中年矮胖男人跺着脚走了进来,带进一股冷风。
哟,奥姆,今天这么早?”
一个常客打招呼道。
“嚯!这鬼天气,真是要冻掉人的鼻子!”
杂货店老板奥姆抱怨着,搓着手走向柜台。
奥姆的杂货店就在“破晓之光”隔壁,卖些针头线脑、基础调味品和廉价日用品。
他和塞拉菲娜既是邻居,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竞争对手”,经常为了半个铜板的差价争论不休的那种。
酒馆的许多基础消耗品都从奥姆那里进货,而奥姆也是酒馆的常客,尤其喜欢这里相对实惠的麦酒和热闹的氛围。
“塞拉菲娜,给我来杯最便宜的麦酒,暖暖身子。”
奥姆搓着手走到柜台边,熟稔地坐下。
塞拉菲娜给他倒了一杯麦酒,手指精准地停在杯沿下某个刻度线:
“3铜币,谢谢惠顾。”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语气还算平和。
奥姆嘿嘿笑了两声,也不在意她的服务态度,举起杯子大大灌了一口。
然而酒液刚入口,他就顿住了,咂摸咂摸滋味,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形成一个困惑的弧度。
“呃,塞拉菲娜……”
他放下杯子,迟疑地开口:
“你这酒……是不是……嗯……味道有点淡了?好像比昨天更……通透了些?”
他努力挑选着不那么冒犯的词语。
塞拉菲娜面不改色,绿眼睛眨都没眨一下,语气甚至带着一丝被冒犯:
“奥姆,冷天喝酒感觉是会差点的。我的酒向来这个味,童叟无欺,品质稳定。你又不是第一天来。怀疑我的酒,就是怀疑巴伦的手艺,怀疑‘破晓之光’的信誉!”
说到这,她拍了拍柜台,一副受到天大委屈的样子。
奥姆放下酒杯,用一种极度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塞拉菲娜后,才慢悠悠地说:
“这个嘛……如果是奥利弗先生,或者楼上那位整天看书的艾拉维娅女士,甚至是你新招的那个看着挺老实的蓝发小子,我大概都会信。但是老板娘你嘛……”
他拖长了语调。
周围几桌熟客闻言也哄笑起来,纷纷附和:
“哈哈,奥姆说得对!”
“老板娘,上次那桶‘特酿’我可还记得呢!”
“老实交代,是不是又往酒桶里兑水了?”
“这次兑的是后院的井水还是老板娘你的洗脚水啊?”
就在这喧闹的当口——
后院猛地传来一声尖锐嗡鸣!
紧接着是埃蒙一声模糊的惊呼:
“不好!”
酒馆里的说笑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