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菲娜闻言,下意识地伸出手。
当那微小的珠子落入掌心时,她垂下眼眸,凝视着掌心那枚微光闪烁的珠子。
一丝微弱的暖意,悄然渗入她的皮肤。
她忽然怔住了。
温暖……?
这个几乎被遗忘的感觉,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自从深渊的力量蚕食她的本质,自从那位神明陨落,自从天堂之门对她彻底关闭,自从她为了维系存在而不得不封闭那些“不必要”的感官……
她早已沉溺于无边的冰冷与麻木,几乎忘记了被温暖触碰是怎样的体验。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连感受一丝温度都已成为遥远的奢望。
这份失落让她下意识地别开脸,刻意让语气显得轻蔑:
“啧,这么点光,连当个灯泡都不够。”
尽管如此,她的动作却异常轻柔,小心翼翼地将珠子收进最贴身的衣袋。
那一点微弱却执着的暖意,就这样紧贴着她的心口,无声地熨烫着早已冰封的某处。
她的目光落回仍瘫软在地的吱吱和倚着墙喘息、脸色发白的埃蒙身上。
他们脸上交织着未散的恐惧、脱力的后怕,还有劫后余生的茫然。
‘这两个惹事精……’
‘倒是真的拼了命地想补救,也真是……差一点就毁了一切。’
‘可阴差阳错地,结局似乎……并不坏?没有造成实际的损失,甚至……’
‘还多了这么个奇怪的小东西。’
一念至此,塞拉菲娜哼了一声,语气依旧硬邦邦的:
“算你们这次走狗屎运!没炸也没臭,没造成太大损失和额外的付费(她选择性忽略了维尔拔剑和艾拉维娅的咨询可能产生的‘潜在费用’),还……嗯,有点意外收获。那你们的债务暂时不加了,条约也成功履行了!”
她顿了顿,看着两人灰头土脸、同病相怜的样子,又摸了摸衣袋里那枚散发着微弱暖意的结晶。
或许是那点纯净能量的影响,或许是看在他们确实“努力”过了的份上,她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点,极其勉强地补充了一句:
“……行了。上去帮忙招呼客人。今晚……巴伦那边好像还剩了点卖相不好的边角料肉排,赏你们了。”
看到两人猛地亮起来的眼神,她又立刻习惯性地补充道:
“记账上!5铜币一人!从工钱里扣!”
说完,她仿佛生怕自己反悔或者那点突如其来的“仁慈”会消失一样,立刻转身噔噔噔上楼了,留下一个看似冷酷的背影。
奥利弗叹了口气,在账本上记录:
【地精吱吱,发明事故三号。直接损失:无(?)。】
【间接损失:奥利弗·维尔爵士的再次支援——估值……难以估算(建议以一杯好酒抵偿),艾拉维娅女士高级技术咨询——按次费,1银币。】
【意外收获:未知微小正能量结晶一颗——估值……暂无市价,现老板娘私人收藏。结论:吱吱债务增加1银币。备注:强烈建议彻底禁止地精发明活动,或将其隔离至三公里外无人区进行。】
维尔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安静的捕鼠器残骸,目光在埃蒙和吱吱身上停留了一下。
他似乎想对埃蒙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艾拉维娅则对吱吱投去了一个混合着思索和好奇的眼神。
仿佛在思考是否应该把这个地精连同他的发明一起打包,研究一下那“美丽的错误”是如何发生的。
这着实把吱吱和他兜里的火花吓得够呛。
但最终,这位博学的卷册龙只是笑了笑,轻巧地转身,沿着楼梯向上走去。
而这时,埃蒙才惊讶地注意到,一盏盛着茶水的陶瓷杯,正慢悠悠地飘浮在她身后,如同一个沉默而忠诚的跟班,跟着她一同消失在了通往阁楼的阴影里。
地下室里,终于只剩下埃蒙和吱吱,以及口袋里的火花。
两人对视一眼,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而来。
过了好一会儿,吱兹才小声地、带着点难以置信的语气开口:
“埃蒙兄弟……俺寻思……刚才那一下……好像……有点厉害?”
他似乎从差点酿成大祸和后怕中,又顽强地滋生出了一丝扭曲的“自豪感”。
埃蒙闻言,哭笑不得。
他拍了拍吱吱的肩膀,感觉经过这次共同面对“次元危机”和“圣武士的剑”,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多了一种难兄难弟的羁绊。
“吱吱先生。”
他苦笑道:
“‘厉害’这个词……可能不太准确。我们差点又把酒馆给拆了,或者打开了什么不该打开的门。”
他顿了顿,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
“不过……至少这次没炸没臭,而且……今晚有肉排吃了。”
虽然要扣5铜币,但比起之前爆炸的惊吓、恶臭的折磨,以及差点被发配码头做苦役的恐惧,这已经算是近乎完美的结局了。
甚至还有了点意外的、小小的“收获”——
老板娘那里那颗奇怪的珠子,以及他们之间这种共同经历磨难后产生的、奇特而牢固的“革命友谊”。
火花也感知到危险解除,从口袋里钻出来,跳到吱吱膝盖上,“吱吱”叫了两声,小爪子比划着,仿佛在说:
“看吧,我就说我们行的!”
吱吱摸了摸火花的脑袋,又看向埃蒙,绿色的脸上露出一个混合着后怕、庆幸和一丝不死心的笑容:
“埃蒙兄弟,下次吱吱一定能造出更……安全的!”
埃蒙看着吱吱眼中再次燃起的发明之火,无奈地笑了笑,却没有再出言打击。
‘不过维尔爵士先生居然是一名传说中的圣武士?要不是家族的书里提到这种存在的特征,真无法想象……这个高尚的职业不是不知为何早已绝迹了吗?’
‘不过……’
埃蒙轻轻呼出一口气,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微笑。
‘在这个“破晓之光”酒馆里,有什么都不奇怪,不是吗?’
他摇了摇头,将那些纷乱的思绪甩开。
酒馆还在,虽然总是鸡飞狗跳,债务也还在增加,前途依旧渺茫。
他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准备上去迎接客人们的目光、巴伦的咆哮和老板娘新的算计。
但这一次,他们的脚步轻松了一点点。
凡事皆有可能,不是吗?
传说中绝迹的圣武士就在眼前,精灵在当服务员,矮人在当大厨,银龙在算账。
希望和关心也总是以最奇怪的方式显现。
就连留着老板娘手里的那些债务……
呃……那玩意可能真的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