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
小塞拉菲娜啐了一口，虽然什么都没啐出来:
“哲学层面的质疑？质疑到带着三分之一的天使想冲进地狱血池里搞‘田野调查’？”
“要不是勇者老乡拦着，我当年就不是把你送进水晶墙里反思七天，而是直接送你下去和某位魔鬼大公当邻居了！”
“到时某人‘引路明灯’没当成不要紧，还能当地狱的‘迎宾地毯’嘛！”
说着，她模仿着某种咏叹调唱了一段：
“‘我要升到高云之上，我要与至高者同等！’
‘我要在北方的极处设立我的宝座，凌驾于众星之上！’
‘我要废黜古老的律法，重塑光阴的流向！’
‘我要让深渊仰望我的冠冕，令群星诵读我的名号！’”
到这里，她冷笑一声:
“结果呢？摔得比谁都惨！”
路西法的脸色有点挂不住了，那完美的笑容出现了裂痕：
“我那是为了更深入地理解地狱与深渊的本质！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脑子里除了‘执行命令’和‘计算损耗’就没别的了？”
“哦，抱歉，我忘了，你现在脑子里还多了‘铜币银币金币’。”
他凑近镜面，打量着塞拉菲娜身后的环境：
“让我看看你现在……啧啧，为了节省那点可怜的神力来压制深渊的侵蚀，不惜将自己变成孱弱的人类形态，甚至为了几枚钱币斤斤计较，出卖天使的尊严，缩在酒馆里当个老板娘。”
“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扭曲自己的本质，就为了一个可笑的、与死人的约定？在神明沉寂、天堂紧闭时，独自扮演这个世界的可怜保姆？”
说到这里，路西法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近乎预言式的残酷：
“但你还没看清吗，塞拉菲娜？你早已自身难保！你守护的火焰正在吞噬你自己！你如今还剩几分力量？你那不容亵渎的荣耀呢？连我都曾为之侧目的骄傲呢？难道都已经被你熔铸成钱币，塞进了你那可悲的储钱罐里了吗？”
小塞拉菲娜眼眸中怒火燃烧，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
“那也总比某个把荣耀当赌注的家伙强！”
“至少我的每一枚铜板都来得堂堂正正！不像某些天使，当初仗着张脸到处招摇撞骗，真是丢尽了天堂山的脸！”
“‘汝必谨守诚命，不可欺瞒众生’这话是喂了地狱三头犬了吗？”
路西法辩道，耳根却微微泛红，显然这是他不愿提及的黑历史之一:
“那是艺术性的修辞！是对人类欲望的精准测试！”
“而且总比你强！听说你现在讨债的手段比判魂魔还黑？还‘V我50，封你当圣使’？”
“呵，《传道书》里告诫过‘不可妄称神之名，因为妄称祂名的，祂必不以他为无罪’。你这不仅仅是妄称，简直是搞起了神职批发零售，论斤称卖！”
小塞拉菲娜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放你的地狱屁！”
“我那叫高效的资源回收与可持续性的信仰激励计划！你这种连账本都看不懂的家伙懂什么！还有——”
她闪过一丝心虚和警惕:
“是哪个混蛋告诉你这些的？！”
尽管嘴上强硬，但心底深处，她知道路西法的话并非全无道理。
毕竟她如此行事，哪怕战争与律法之神已陨……
也确实有些过了
“呵～”
路西法得意地笑了，扳回一城让他心情愉悦:
“天堂八卦……呃，我是说，信息流通系统，自然有它的渠道。”
“别忘了，就算我暂时……嗯，负责内部纪律整顿，也依然关心着每一位流落在外的同僚的‘身心健康’。”
“倒是你，塞拉菲娜，曾经的‘神之武力’，最纯粹的工具，现在却在凡间开起了小酒馆。”
“如今本体还穿着可爱的裙子，如此娇小可爱?不知你和凡人斤斤计较的时候有没有利用这个形态?”
“啧啧，说实话，我看你比我更适合‘堕落’这个标签。”
“你确定你没偷偷和哪个魔鬼大公签了兼职合同？比如，‘兼职吝啬之神’？”
说着，他光影构成的脸上露出探究的表情：
“我听说，地狱那边最近流传着一个传说，说凡间有个比魔鬼还魔鬼的存在，敲诈起恶魔和魔鬼来毫不手软，连某个魔鬼大公的副官都被你讹过‘保护费’？有没有这回事啊，我们的‘圣洁’炽天使？”
“那是它们主动送上门的！不赚白不赚！”
小塞拉菲娜理直气壮:
“而且，我那是在削弱地狱的有生力量，变相为天堂山做贡献！倒是你，路西法，据哪个副官的意思，你最近又和某些魔鬼大公走得很近？”
“怎么，天堂山又待腻了，真想换个环境？需不需要我提前帮你跟阿斯摩蒂尔斯打个招呼，给你个折扣？”
莎莉叶就这样在一旁听着这两位大佬互扒黑历史，从相遇初期的分歧吵到最近的八卦（主要是路西法的），可谓是引经据典（主要是歪曲圣典《传道书》语句），字字诛心。
听得她那张原本面无表情的脸都快维持不住了，只能努力板着脸，假装自己在记录重要数据。
而负责维持通讯通道的雷米尔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想象中的前辈重逢，应该是充满神圣的怀念与庄严的使命交接，而不是……
看着曾经的炽天使首席穿着可爱裙子与曾经最耀眼的星辰对喷，内容还如此……劲爆。
“一定是我维持通道消耗过大，出现幻觉了……”
雷米尔的眼神放空，喃喃自语道。
就在小塞拉菲娜被路西法又一句“所以你攒了多少私房钱准备养老了？”气得差点掐断联络的时候，路西法突然神色一正，玩世不恭的表情收敛了起来。
“好了，不逗你了，塞拉菲娜。”
他语气带着罕见的郑重:
“说正事。我抢这个频道，打断你的定期联络，不只是为了看你笑话——虽然确实很有趣。”
塞拉菲娜也冷静下来，紫眸凝视着他：
“有屁快放!”
“祂醒了。”
路西法缓缓说道。
塞拉菲娜瞳孔微微一缩：
“……谁？”
“还能有谁？我们等待的那一位，新生的女神。”
路西法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
“意识初生，如同最纯净的圣光，不染丝毫尘埃。甚至比……比我记忆中的任何时期，比老神还在、战火未燃之时，还要纯粹、明亮、温暖。”
地下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光烛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小塞拉菲娜沉默了。
纯净？温暖？在冰冷、残酷，只有律法与战争的老神时代之后吗？
“……是吗？”
她最终干巴巴地回应，努力不让声音泄露太多情绪。
“那恭喜了。对我们这些……律法与战争之神时代的‘遗老’，像我这样手上沾满血腥、内心已被凡尘锈蚀的旧兵器，她有什么‘打算’？”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和防备。
想起了老神的冷酷无情，这让她下意识地将对新神的期待值降到了最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