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几个小时前， 顾雨寒独自待在房间中。
她嘴上说要补眠， 其实根本没睡。 只是静静地坐在床上，背靠着墙，望着窗外发呆。
回忆着从暑假到开学， 再到最近发生的种种， 她一件件在脑海里翻阅， 像在看一部只属于自己的电影—— 没有旁白，没有观众，只有她一个人。
她没有说话， 只是轻轻地在心里问自己。
不，是他在问她。 那个冷静、理性、像万年冰山一样的“顾寒”， 在她脑海深处低声质问：
“顾雨寒，你怎么能这么快就接受这一切？”
那声音不带情绪， 却像一把刀，轻轻地划过她的心。
她没有回答， 只是把自己抱得更紧， 仿佛这样就能抵挡住那个声音的刺痛。
顾寒的声音继续在脑海里回响，冷冷地、毫不留情：
“穿女装？你以为这样自己就会变成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吗？真是可笑……简直让我恶心。”
顾雨寒猛地抬头，眼眶泛红，声音颤抖却坚定：
“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啊！”
她的声音像是在乞求，又像是在反抗，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撕裂出来的痛。
但顾寒没有停下， 他仿佛执意要将她拉入万丈深渊， 冷笑着继续补刀：
“原来你知道啊？那我问你—— 你是怎么接受一个男人强吻你， 又被他公主抱的， 然后还跟着他去见家长， 用着那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顾雨寒猛地抬头，眼神惊惶，声音颤抖：
“拜托你……真的别说了……” 她像是被逼到悬崖边， 声音里满是挣扎与痛苦。 “我也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拒绝他的吻啊……”
顾寒听完却步步逼近， 每一句话都像是利刃， 剖开她最不愿面对的真相。
他低声开口，语气沉冷却不容逃避：
“好，既然你这样说—— 那你还记得那时候你许的愿吗？”
他的眼神像是在穿透她的灵魂：
“苏以灵以为你是希望他变成女生， 但你真正的愿望…… 是希望你和苏凌一起变成女生， 做一辈子的好姐妹，对不对？”
他像是在揭开她心底最隐秘的幻想：
“你那时候就在想—— 如果你们两个都变成女人，会是什么样子？ 是不是会更亲密？更自然？”
顾雨寒的指尖死死攥着衣角， 像是要把那块布料揉进掌心。 她的唇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但她不敢承认， 更不敢面对。
沉默了一瞬，顾寒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却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疲惫：
“放过我吧，顾雨寒…… 我早就不存在了。 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去当一个女生？ 死死抓着我这个残存的男性意识，到底有什么意义？ 你以为这样就能回到过去吗？ 你明明就是自己想当女生， 现在却又不愿意承认——你不觉得很矛盾吗？”
他说着说着，声音开始颤抖， 眼角竟然滑落一滴泪。
那一滴泪，不是控诉， 是他最后的告别。
顾雨寒怔怔地看着他， 那滴泪像是击碎了她最后的防线。
她的心像被撕裂，痛得无法呼吸， 她想回应，想解释，想逃离， 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闭上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顾寒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
“你明明就是自己想当女生， 现在却又不愿意承认——你不觉得很矛盾吗？”
那声音越来越远， 像是从深海传来的回音， 一波一波，最终沉入黑暗。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身体像被抽空， 只剩下泪水在静静流淌。
——
时间回到苏以灵推开门的那一瞬间。
房间昏暗无光，窗帘紧闭，空气仿佛凝固。
顾雨寒蜷缩在床角， 脸埋在膝盖里，肩膀轻轻颤抖， 像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孩子， 缩在角落里，试图隔绝所有声音。
苏以灵站在门口，怔住了。 她从没见过顾雨寒这副模样—— 脆弱、安静，几乎要碎掉。
她轻轻走近，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雨寒……”
顾雨寒没有抬头， 只是身体微微一震， 像听见了什么，又不敢确认。
那一刻，苏以灵的心像被什么揪住了。 她走近几步，蹲下身，声音轻柔得像怕惊扰了她：
“雨寒，你怎么了……别哭了，有我在。”
语气里满是心疼与不舍， 像一只温暖的手，试图抚平她心里的风暴。
顾雨寒听见那句话， 原本压抑的哭声突然失去了控制。 她像是终于撑不住了， 一边哭一边哽咽着对苏以灵说：
“对不起……对不起……以灵……都是我的错……呜呜呜……”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几乎听不清， 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撕裂出来的痛。
“你……你会变成女生……是因为我的愿望啊……” 她哭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泪水一滴滴砸在苏以灵的肩膀上， 像是她无法承受的罪。
苏以灵怔住了， 她从没听过顾雨寒这样说话， 更没想过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轻轻推开一点距离， 看着顾雨寒哭得几乎崩溃的模样， 语气里夹杂着震惊与不知所措：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她皱着眉，声音低了几分， 却还是带着关心：“还有你不要再哭啦……你再哭我就……我就……”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叹了口气， 语气软了下来：
“哎……算了。”
她伸手轻轻抱住顾雨寒， 像是接住了她所有的崩溃与秘密。
顾雨寒埋在她怀里， 听见苏以灵似乎没听懂自己刚才的话， 又一次哽咽着开口：
“我说……我们会变成女生…… 是因为我许的愿望…… 我希望我们都是女生……”
她的声音颤抖， 像是在坦白一个藏了很久的秘密， 又像是在请求原谅。
苏以灵愣了一下， 随即轻轻笑了出来， 语气里带着一点无奈的宠溺：
“所以才说你有时候真像个笨蛋。”
她轻轻拍了拍顾雨寒的背， 声音柔软却坚定：
“就算真的是因为你的愿望， 我也根本不在乎啊。 只要我们还是一辈子的好友， 不就够了吗？”
她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还有，我根本没那么在乎是男是女啦。 早在那次漫展之后，我就放下这种事了。”
她的声音轻轻的， 像是在回忆什么， 但话说到一半，她忽然停住了。
“但是……但是……我啊还是……算了，不说了。”
她低下头，语气里似乎藏着一点遗憾， 像是有些话卡在喉咙， 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顾雨寒听着她的话， 泪水慢慢止住了， 她抬起头，眼神里还带着一丝不安：
“所以……你真的不怪我吗？”
苏以灵听见这句话， 原本柔和的表情忽然皱了起来， 语气也不自觉地提高了一点：
“我要说几次你才肯信啊？！”
她盯着顾雨寒， 眼神里是认真，也是委屈：
“还是我这个多年好友…… 这么不值得你相信吗？”
她说完这句话， 语气里带着一点赌气， 却也满满的真心。
听见苏以灵这样坚定地回应， 顾雨寒终于笑了出来， 那笑容里有释然，也有一丝羞涩。
她轻轻点头，语气柔软却认真：
“好好好，我相信你。 那我也……学你， 开始认真地把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女生。”
她说完这句话， 眼神望向窗外，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 像是为她的新生送上祝福。
她在心里默默地对过去的自己道别：
“再见了，顾寒。 这个世界以后…… 只会有顾雨寒了。”
那一刻，她的心仿佛轻了许多， 像是终于放下了沉重的包袱， 迎接一个全新的自己。
苏以灵听见顾雨寒终于释怀， 心里也松了口气， 脸上的紧绷悄悄散去， 她随手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发现已经快到晚餐时分了。
她抬头看向顾雨寒， 语气轻快，带着一点调侃：
“雨寒，你哭了这么久， 肚子也该饿了吧？ 走吧，我们去吃饭。”
顾雨寒听见这句话， 眼眶还微微泛红， 但嘴角已经扬起了笑意：
“好啊，我也饿了。”
说完，她站起身， 轻轻拍了拍衣角， 跟着苏以灵一起走向门口。
两人并肩而行， 一边说笑一边出门去吃饭， 像是终于把那些沉重的情绪留在了屋里。
门“咔哒”一声关上， 她们的笑声渐渐远去， 只留下一段温柔的余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