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中飞奔而出的我冲进电梯，毫不犹豫地按下通往地下停车场的按钮，双手紧握胸口，心中默念着：“快点，快点到地下室……” 这一切，只是因为我不想让雨寒看到我此刻的表情。那个念头一闪而过，却驱使我做出这一连串近乎逃亡的举动。
电梯门刚一打开，我便以人生从未达到的速度冲向自己的爱车。几乎是扑到车门前，迅速拉开，坐进车内，整个人前倾，额头抵在方向盘上。仿佛只有这狭小的空间，才能隔绝外界的喧嚣，让我稍稍喘口气。
“我到底为什么要说出那种话啊……”我低声说话，声音颤抖。“ 雨寒那么期待叶成远的生日当天的告白，还有刚刚那是她第一次靠着自己做出的完美蛋糕，她眼里闪着光，我却亲手毁了那份短暂的美好。这还算什么一辈子的好友？“
说着说着，眼泪已止不住地滑落。因为我知道，刚才在家里说的那些话不仅是对她说的，更是对着自己喊的。
“苏以灵，你这个白痴，蠢货……”我咬紧牙关，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 “雨寒比你坦率，也比你坚强。她才不会像你这样，表面装作不在乎，心里却连自己的情感都不敢正视。从头到尾，你不过是在逃避。”
我缓缓抬起原本靠在方向盘上的额头，整个人向后仰躺在座椅上，头靠在头枕上，仿佛只想借着这个姿势，忘记刚才的所作所为。 一只手举起，压在紧闭的双眼上，试图阻挡那些止不住的泪水，也遮住自己狼狈的模样。 我明知道这一切毫无作用，却还是这么做了。像是本能，又像是某种无力的自我安慰。
“明明我只要坦率地去接受一个男生爱自己就好了啊……”我低声自语，声音里藏着苦涩。 “可是我就是办不到啊。生活上我和其他女生没什么不同，可心里的那道坎，我始终跨不过去。”
我深吸一口气，却像是吸进了更多混乱的情绪。
“如果我真的爱上他了……我是该告诉他实话吗？告诉他我曾经是个男生？ 说了，那不就像是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只能祈祷它不会落下？ 不说，那就是一辈子都得背负着谎言活下去。可是我又无法坦然地欺骗一个人。”
我换了个姿势，仍闭着眼，双手交叉抱紧双臂，指甲深深嵌入皮肤，带来一阵阵刺痛。身体微微颤抖，虽然眼泪已经停了，但那种濒临崩溃的感觉却没有丝毫减弱。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让我成为一个女生呢……”我低声呢喃，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那样的话，我是不是就能毫无顾虑地去爱，去被爱了……毕竟我没办法去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现实啊。”
说完，我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包包里拿出随身镜。也许只是为了确认，此刻的自己到底有多难堪。 可当镜子映出那张熟悉的脸时，我却猛地愣住了——那是我，却又不像我。
镜中的她脸色阴沉，眼神冷静得近乎冰冷，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像是在嘲笑我。
脑海中随即响起一道陌生却又熟悉的声音，冷冷地说：
“你也太难看了吧。要不让我替代你吧？这样你也不用这么痛苦了啊。干嘛让自己活得这么累？”
声音停顿了一下，又低低地笑了起来：
“还有，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我就是你啊——你一直不愿正视的那一面。你的黑暗，你的恐惧，你的逃避。你越不承认，我就越清晰。”
“不可能你给我滚出去，我才没你这样的阴暗面“ 虽然嘴上这样说只不过是给自己壮胆罢了，但是我却真实地知道脑海中的声音说的都是事实，此刻的我只想着要是有人能抱着我说句没事了就好。
“滚吗？我能滚去哪？你不会还在奢望有人能帮你吧？顾雨寒早就不在了，是你自己逃离她身边的。 还是你在期待那个所谓的‘天哥哥’来安慰你？别做梦了，你根本没告诉他你要去找他。”
那声音冷冷地嘲讽着，像是刀子，一句句剖开我最不愿面对的现实。
“你给我闭嘴啊！”我终于吼了出来，声音嘶哑。 “还需要你来说吗？我自己早就清楚了！我从来没奢望谁来安慰我！”
话音刚落，我彻底崩溃了。原本只是在边缘徘徊的情绪，此刻彻底决堤。 止住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我猛地将手中的镜子摔向车内地板，清脆的碎裂声在车厢里回荡。
那声音，突然就消失了。像是被镜子的碎片一同打散。
我将双腿并拢抬起，踩在座椅上，整个人蜷缩着，头埋进膝盖之间。 像是在用身体筑起一道屏障，隔绝外界，也隔绝内心的动荡。 这一刻，我只是想安抚那个已经彻底崩溃的自己。
过了好一阵子，情绪才渐渐平复。我低头收拾起车内地板上的镜子残骸，动作缓慢而机械。 随后联系了陆皓天，简单地说了几句，便驱车前往他的公寓。
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开的车，只记得一路上脑海里反复想着一件事——要告诉他，爸爸明天要来。 就这样，没过多久，我已经站在他家门口。
我迟迟不敢按下门铃，手悬在半空，僵在那里。 刚才在停车场发生的一切仍在心头盘旋，让我无力鼓起勇气去面对他。 我怕他看出我眼里的疲惫，怕他问起我刚才的崩溃，更怕自己一开口就再也忍不住。
正当我还在恍神时，门却突然打开了。 开门的，正是陆皓天。
“以灵，你来了怎么不打电话也不按门铃，就站在门口发呆？”他微皱眉，语气里带着关切，“快进来吧。叔叔要见我的事是怎么回事？你没事吧？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我强撑着笑容，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轻松：“天哥哥我没事啦。早上被我爸的电话吵醒了，没睡够而已……那就不好意思打扰了。”
话音刚落，我刚迈出一步，眼前却猛地一黑，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倒了下去。
恍惚间，只听见陆皓天惊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喂！以灵？你醒醒啊！别吓我啊——以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