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被低矮的楼群肢解，阴影如乌云般笼罩了赫菲斯托。广场中央，被钉在黑铁十字架的白发少女正承受着全镇人的谴责与唾骂。
“肃静——！”
教士的吼声瞬间压制住广场的喧嚣。一旁睨视人群的神父，捧着怀中的圣经说道。“半个月前，瘟疫像魔鬼的指甲划破我们的城镇。”他抚过胸前的银十字架，声音竟止不住地发出一声痛呼：“我们看着父母吐出最后一口热气，抱着孩子逐渐冰冷的身体...主啊，难道是这祢的责罚吗？”
死寂在人群中蔓延。
“不！”神父猛然挥臂，枯枝般的手指戳向十字架上的白影。“是魔女！是这异端用灵魂向地狱献祭，才让恶魔的吐息钻进我们的肺腑！”铁链随着他的怒吼铮铮作响：“凡尔纳斯·赫兰斯——你这人类的叛徒，还有什么辩解？！”
少女垂落的头颅没有抬起半分，用着仿佛认罪般毫无生气的语气说道。
“我...有罪。”
底下的柴堆顷刻间便被点燃。烈焰如毒蛇缠上她的脚踝，裙摆化作残蝶纷飞。焦臭味混着镇民的欢呼蒸腾而起，他们争相投掷木柴，仿佛在喂养一头饥饿的野兽。
“呃啊...嗬...”
嘶鸣从她碳化的喉管挤出，蜷缩的身体在火中扭曲成献祭的舞姿。笔直的黑烟刺向天空，就像一道接引魔女罪恶灵魂的阶梯。
最后一缕天光骤然熄灭。铅云压着狂风砸向大地，暴雨倾盆而下，却在触及火焰时蒸腾为腥臭的白雾。火焰贪婪地啃噬她的躯体——瓷白的皮肤龟裂成焦土，银发蜷缩成灰烬，曾经甚至让诗人都为之吟咏的面容，此刻却比地狱的恶魔更加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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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集的喧哗涌进两名少女的耳内。
“今天也很热闹呢。”说着，赫兰斯就想掀起蕾丝眼罩，可下一秒就被旁的绿发女仆按住手腕。
“小姐，医生说强光会灼伤您的虹膜。”
“但是多晒晒阳光对身体健康有好处啊。”赫兰斯的手抵住绿发女仆的手腕，仿佛是要跟她角力一般竟比拼了起来。
“小姐，如果您再试图诡辩的话我就安排人停止那批书的拓印了。”
“欸？！！”
霎时间，少女的力气顿时弱了下来，可女仆的手掌却完全没有收力的样子，直挺挺朝着赫兰斯的脑袋落下。
“砰！”
最后止住力轻敲了一下赫兰斯的脑袋。
“唔唔唔……”赫兰斯发出了仿佛生气的小猫咪才会有的哼哼声。
“小姐，就算您再怎么假装生气我也不会允许您摘下来的，请您不要再试图反抗了。”
“唔！”赫兰斯猛地抱住女仆的手臂，苍白的小脸顿时就蹭起用上好面料制成的仆衣袖。“斯斯求求你了嘛~奈尔姐姐~”
瞬间！奈尔感觉一只丘比特的圣箭射中了自己的心脏，尽管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但此刻的内心却不自觉波涛汹涌了起来，而这便是赫兰斯的必杀技！
【斯斯求~求~！】
这一击对从小看着赫兰斯长大堪比赫兰斯亲姐姐的奈尔有着无穷的杀伤力，百试百灵，就当赫兰斯以为奈尔已经默许自己稍微摘下眼罩的时候，可结果奈尔居然反而帮自己调整好了刚才因为掀眼罩而改变的位置。
其实刚刚那击对奈尔并非没有影响，只是因为在她差点将要沦陷的那一秒，她的眼前忽然出现赫兰斯夫人的身影，那哀愁的面容，那嘱托的神情，不！奈尔发誓自己必须要照看好小姐不管是为了小姐的身体健康更是为了已经逝去的夫人！
“唔……唔……奈…奈尔……”
忽然间，少女抽泣的声音在奈尔的耳边响起，她低头一看，发现计划没有得逞的小姐居然哭了起来。
“呃……虽然不可以摘下眼罩，但可以多逛半刻钟，我会向老爷解释的。”
终究，奈尔还是不忍心看到自家小姐哭泣的模样，温柔地抚摸起赫兰斯脑袋，轻声说道。
“耶！就知道奈尔最好啦！”赫兰斯开心地蹦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但看着自家如此欢呼的大小姐，奈尔总有一股上当受骗的感觉。
“好了，小姐，请您更像天鹅一些而非麻雀，我们还要接着逛广场呢。”
“知道啦知道啦。都这个年代了，奈尔就不要太在意这些小事嘛。”
奈尔不语，只是一味儿地扶着自家小姐前进并为赫兰斯一字一句描绘着街上所看到的景象，她为每月的这一日作了诸多准备，不仅是提前用自己的薪酬打点好一路经过的街坊同时还在不断阅读着相关的文学作品，锻炼着自己的表达能力。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所读那些文学作品很多都带着“辞藻堆砌”的成分，在赫兰斯看来，多少有些华而不实了，但她听得很开心，很开心，尤其是和奈尔走来这一路。
就这样，奈尔和赫兰斯走在街道旁空无一人的一侧，而其他居民们则纷纷绕行甚至是改道走向对面的小路，仿佛并肩同行的赫兰斯与奈尔在他们眼里就是瘟神一般的存在。
而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在赫兰斯十三岁那年她的母亲罗莎·赫兰斯便因病逝世，徒留下“政治”联姻的丈夫，整栋赫兰斯的家财以及尚且年幼的赫兰斯和照顾她的奈尔，有人传言是赫兰斯天生邪恶偷偷毒害了自己的母亲，也有人说是赫兰斯带来的诅咒硬生生克死了自己的母亲。
众说纷纭，再加上那头先天的白发以及脆弱的身躯和日渐衰弱的视力，仿佛一切都是不争的事实。
【凡尔纳斯·赫兰斯是天生的魔女】
不过好在，赫兰斯并未过多在意外界的传言，或者说她压根没有把它们放在心上，在奈尔看来，赫兰斯就像是羽翼折断的天使，纵使他人万般恶念，纵使身体残缺，她也总是用自己的爱来回馈这个世界。
“奈尔！好像有人摔倒了。”
小姐的呼唤声把奈尔的思绪拽回现实，她向四周看去，果然就在街道的中央看见一个捂着腿拿着拐杖痛呼的老妇人，她周遭还有些散落的青橘，竹篮子倒在一边儿似乎是从那里撒出来的。
奈尔是不想管的，这不是她冷漠，而是因为她知道这些人无论受过多少帮助都不会去感谢小姐，大多只会留下一个恐惧的眼神仓皇逃走，要是教会人员反而更甚，甚至当街痛骂起赫兰斯“魔女”“恶魔”。
“欸……”但最终这一切都在赫兰斯拽过自己的衣角后化为了无力的叹息，扶着赫兰斯走近，二人一起弯腰拾起散乱的青橘，扶好老人一并装回竹篮交还。
“哎呀，真是谢谢了啊，我真是老了，多亏有你们两个小姑娘，不然那群孩子们啊，可要哇哇大哭了啊，哈哈。”
“哪有哪有，婆婆您看您说话虽慢却足而有力，哪是一个年老婆婆的样子啊，说您是我的阿姨都不为过呢。”
见被扶起的老人竟然一没惊恐二没痛骂反而跟赫兰斯当街聊了起来，奈尔顿觉困惑，但一时她也没有打断什么，小姐还是第一次这么热情地跟外人交谈，自己还是不要打扰为好。
“说起来，婆婆，您家孩子很喜欢吃橘子吗，嘿嘿，或许我可以教您几种小孩子喜欢的做法哦，他们一定会非常爱吃的。”
“哎呀呀，哈哈，不是我家孩子啦，我人老了，家里面就我一个，这都是给教会的孩子们送过去的，哎呀，你瞧我，一见你这个好看的小姑娘陪我聊天就把这事儿忘了，我得赶紧给孩子们送橘子去啊。”
见老人颤抖着身子挎着竹篮一步一顿地朝着远处教会的方向走去，赫兰斯忍不住肘了肘奈尔的身子，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想她们帮帮老人这个忙，毕竟刚摔了一跤，万一路上又遇到什么事情实在不好说。
“小姐，难道您忘了？！”
“我知道的啦，就是些灾星啊，白发魔女什么的吧，没事啦，还是帮老婆婆还有可爱的孩子们比较重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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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仆奈尔与未来的赫兰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