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气氛似乎变得阴冷起来了。
就算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能力,但是我仍然能够感觉到身边环绕起来的阴冷气息。这让我不禁想起来了被女鬼小姐拖进那间山林中的院落时所感受到的冷意,那大概是某种像是女鬼小姐这样的鬼魂所拥有的,天生的触感。
这份阴冷从我的身体外向内渗入,似乎想要冻结我的骨骼——但是出乎意料的,无数写着斗大“怨”字的扭曲波纹就像是被惊扰了一样忽然从体内冒了出来,发出让我耳晕目眩的声音,乌泱泱地扑向了那些渗入体内的阴冷气息,然后将其撕扯吞食。
简直就像是蝗虫遇到了鸟群。
那份渗入身体的冷意在怨念的捕食之下忽然就消失了,而将其捕食的怨气波纹在不断翻涌之后又逐渐恢复了平静。这场突入起来的战争被我完全收入眼中,但是直到了怨气已经恢复成纯黑色的平静空域之后,我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开始的判断并不正确——那种阴冷的气息并不是女鬼小姐因为看到了阿纯和千鹤同学共食同宿而产生的酸怒,而是另一种与女鬼小姐相似的存在。它(或者他?她?)似乎是趁着女鬼小姐心神失守的时候想要渗入我的身体之中,但是却触发了女鬼小姐本身携带的那些怨气的自卫护体,结果被吃了个干净……
……怎么觉得我的身体成了什么香馍馍,不管是女鬼小姐还是陌生冷意都想要进来呢?
可惜的是这次的冷意看上去要比女鬼小姐弱的不是一星半点,它的攻击甚至没有引起女鬼小姐的任何注意。现在她仍然站在窗户面前一边用力捏着那可怜兮兮的便当盒,一边看着从林荫道上逐渐走远的阿纯和千鹤同学,直到那两个人彻底从视线中消失才低下头,黯着眼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倒是不介意阿纯在高中展开什么玫瑰色的生活,不如说阿纯和别人谈恋爱然后气得女鬼小姐脱离我的身体哭着跑走更好。但是女鬼小姐一边想着还一边折磨那个便当盒看着我真的心惊胆战的,总觉得这个千年女鬼要是有情鬼不能成眷属怕不是要血溅三尺,然后要么就是天降大法师把女鬼和作为载体的我一起封印个成百上千年,要么就是天降警察把我抓进局子里面蹲个二十年。
不过女鬼小姐实际上也没阴沉多久,她很快就收拾好了我的表情,重新恢复了正常。这个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某种攻防的贵女最后抬起头看了眼窗外,对着阿纯和千鹤同学离去的方向扫过,然后转回身踱步到了阿纯的桌面前,将已经捏得严丝合缝的便当盒放到了阿纯的桌面上,顺手开始整理这家伙乱糟糟的桌面,把那些乱摆的笔和书本都平稳地放在左上角。
简直就像是发现了丈夫外遇但是还要给他打理房间的可怜人妻……只是一想到这个人妻其实披着别人的脸皮,故事就从八点档变成了十点档。
趁着人妻女鬼小姐“打理房间”的功夫,我便再度接着女鬼小姐的余光观察这个教室。教室中现在的人比之前阿纯在的时候还少上一些,有些已经吃完饭的同学离开了教室,也有些同学从外面走了回来,这一来一回之间就让留在教室中的人数从四分之一减到了五分之一,让教室显得空旷了好多。
不过这也方便我认真地审视这个教室,毕竟直到刚才的袭击发生之后,我才猛然察觉一件事:在女鬼小姐想要给阿纯喂食的时候,有一道阴冷目光打断了两人的互动——我一开始还以为那是同学中的某人看不得这种发狗粮的事情,但是现在的话,那道目光给我的感受和从外侧渗入的阴冷是一样的。
简直就像是这个房间之中,还有某种类似于女鬼小姐的存在。
虽然渗入身体中的冷意已经被怨念所吞噬,但是我并不相信那就是全部——不管是按着动漫还是按着游戏来讲都是这样,那类似于女鬼小姐的存在肯定还活着,但是它会在什么地方呢?会因为自己伸出去的触手被斩断便就此逃遁吗?
……唉,我要是多看看那些鬼怪故事多好,不能因为上辈子没有这些神神鬼鬼的就认为这辈子也没有啊……
教室里面一切正常,不管是在睡觉的还是在搞小团体的都相当的平常,一直病恹恹的出云以生也正枕着她的手臂睡得和个团子似的,也不像是那种冷意的罪魁祸首。于是在打量了第三遍之后,我不得不遗憾地宣布:大概那东西真的不再露面了。
也恰好,在我遗憾地做出宣言之后,上课的预备铃声便已经想了起来。很快教室外面便再度人声鼎沸,午休之后的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回到了教室,阿纯当然也不例外。
这家伙完全不知道中午和千鹤同学的“幽会”被女鬼小姐看个正着,见到了女鬼小姐便主动地抬手打了招呼。女鬼小姐也一幅完全没有看到过的模样,同样点头以作回应:“一郎,便当盒清洗干净了,还给你。”
“哇,竟然没让我自己去洗嘛……”阿纯乐呵呵地反问了一句,然后也没细看便将便当盒直接丢回了课桌里面。他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一边掏出新的课本,一边对着女鬼小姐开口:“对了,今天可要记得回去上号,月初可是打分的关键阶段——这赛季能不能进榜单就看这几天了。”
我当然知道啊,但是女鬼小姐她完全不知道啊!你看她那个清澈而茫然的眼神,她懂那游戏怎么玩嘛?
女鬼小姐大概率是不知道游戏该如何玩的,但是她仍然决定不懂装懂。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点了点头:“好的,那就交给我吧。”
“……”
阿纯的表情变得非常有趣,虽然我理解他表情有趣的原因,但是我宁愿他没有变得那么有趣。不过还不等这家伙从嘴里喷出那句“啊?你?”的时候,第二道预备铃声已经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