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值得啊。”
苏小茉那声轻叹般的低语，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少年心底漾开一圈圈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脚踝的疼痛依旧清晰，但心头的迷茫却在那句话后，奇异地消散了许多。
他躺在医务室的床上，看着苏小茉沉静的侧脸，第一次没有感到抗拒和窘迫，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和安心。
校医处理完伤口，叮嘱了注意事项，又开了些消炎止痛的药。苏小茉认真地听着，一一记下。
回家的路上，是苏小茉叫了出租车。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上车，又指挥司机开到家楼下。
上楼时，她几乎是半背半扶着他，瘦弱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步一步将他挪回了家。
苏母看到儿子打着绷带被扶回来，吓得脸都白了。
苏小茉轻描淡写地解释，“阿姨别担心，打篮球不小心扭伤了脚踝，校医看过了，静养两周就好。”
她避重就轻，绝口不提张磊的恶意和体育馆的冲突。
苏冉想说，但刚张了张嘴，最终在苏小茉平静的眼神示意下，也选择了沉默。
苏母心疼不已，连忙张罗着让儿子躺下，又忙着去熬骨头汤。
于是，苏冉为期两周的伤残生活，正式开始了。
而他的专属护工，毫无疑问，就是苏小茉！
第一天早上，苏冉是在一阵清甜的香气中醒来的。
他睁开眼，看到苏小茉正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一个煮鸡蛋，还有一小碟清爽的咸菜。
“醒了？”苏小茉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洗漱？还是先吃？”
苏冉有些尴尬，“我……我自己去卫生间……”
“得了吧你！”苏小茉白了他一眼，“单脚跳？再摔一次？老实躺着！”
她不由分说地拧了热毛巾，递给他擦脸。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苏冉接过毛巾，感受着温热的湿意，看着苏小茉又转身去倒温水，让他漱口。
“张嘴。”她拿着水杯和已经挤好药膏的牙刷，命令道。
苏冉的脸瞬间涨红，“我……我自己来！”
“你手够得着吗？”苏小茉挑眉，“快点！别磨蹭！”
苏冉无奈，只能红着脸，像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巨婴，任由苏小茉伺候着刷牙漱口。整个过程尴尬得他脚趾抠地，却又莫名地有种被珍视的感觉。
洗漱完毕，苏小茉又端来粥，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他嘴边。
“我……我自己能吃！”苏冉挣扎着要坐起来。
“别动！”苏小茉按住他。
“伤口刚固定好，乱动容易错位！”
她不由分说地把勺子塞进他嘴里：“张嘴！”
苏冉：“……”
他认命地张开嘴，温热的粥滑入喉咙，带着小米特有的清香。
他偷偷抬眼看向苏小茉，她正专注地吹着下一勺粥，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神情认真而平静。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银色的发丝上，泛着柔和的光泽。这一刻，她身上所有的滤镜似乎淡去了许多，只剩下一种近乎母性的温柔。
苏冉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赶紧低下头，默默咀嚼着。
喂完粥，苏小茉又检查了他的脚踝冰敷情况，调整了垫高的枕头。
她收拾好碗筷，“躺好休息，我去把药拿来。”
看着她端着托盘出去的背影，苏冉躺在枕头上。
被照顾的感觉……好像……还不错？
饭后，苏小茉拿着药膏和纱布走进来：“该换药了。”
苏冉的身体瞬间绷紧！换药？！那岂不是要……脱袜子？！
他脚趾蜷缩了一下，脸又开始发烫。
苏小茉像是没看见他的窘迫，动作利落地拆开他脚踝上的旧纱布。
红肿的脚踝暴露在空气中，带着淤青和药水的痕迹。
苏小茉皱了皱眉，动作却更加轻柔。她用棉签蘸着消毒药水，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伤口周围。冰凉的药水触碰到皮肤，少年苏冉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疼？”苏小茉抬头看他。
“没……没事……”苏冉咬着牙。
苏小茉没再说话，只是动作更加小心。
她涂抹药膏的手指很轻，在脚踝的皮肤上缓缓打着圈按摩，帮助药膏吸收。那触感……种奇异的酥麻，顺着脚踝一路蔓延，让少年浑身僵硬，屏不住呼吸！
他感觉自己的脸烫得能煎鸡蛋！内心疯狂道：“靠！这……这感觉也太奇怪了吧！”
苏小茉依旧慢条斯理地涂抹着，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好不容易涂完药膏，重新裹上干净的纱布，苏冉就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仗，浑身紧张。
“好了，下午继续冰敷。”
少年苏冉长舒一口气，瘫倒在床上。
“喏，”她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苏冉手边，“无聊就看看电影，玩玩游戏。”
她又把几本书放在床头：“想学习也行。”
最后，她把那堆零食哗啦啦倒在床上：“饿了就吃。”
苏冉看着床上堆成小山的薯片、巧克力、果冻……嘴角抽搐，“你……你当我是猪啊？”
“伤筋动骨，补充营养，懂不懂？再说了，你现在是病号，有特权！”苏小茉理直气壮。
她自己也拿了一包薯片，盘腿坐在下铺的边上，咔嚓咔嚓地吃了起来，眼睛盯着她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似乎在看什么动漫。
苏冉看着她那副悠闲自在的样子，再看看自己动弹不得的脚，心里有点不平衡，索性开玩笑道：“喂！你就这么照顾病人啊？自己吃独食？”
苏小茉头也不抬，随手扔了一包薯片过去，“自己拿。”
苏冉：“……”
他能说他够不着吗！
他气鼓鼓地瞪着苏小茉。
苏小茉似乎感觉到了他幽怨的目光，终于舍得从屏幕上移开视线。
她看了看苏冉，又看了看地上的薯片，蓝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她站起身，走到床边，拿起那包薯片，撕开包装袋。然后……她捻起一片薯片，递到苏冉嘴边。
“喏，张嘴。”
苏冉：“！”
又来？！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薯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张开了嘴。
咔嚓。
薯片在嘴里碎裂，咸香酥脆。
苏小茉满意地笑了，又捻起一片。
苏冉一边嚼着薯片，一边看着苏小茉近在咫尺的脸。
少女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的魅力。
苏冉的心跳，又不争气地加快了。
就在这时，苏小茉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是快递到了。
“我去拿个快递。”她放下薯片，起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她抱着一个不小的纸箱回来了。
“买的什么？”苏冉好奇地问。
“好东西。”苏小茉神秘一笑，拆开箱子。
里面是……一堆五颜六色、款式各异的裙子？！
苏冉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苏小茉却兴致勃勃地拿起一条淡粉色的蕾丝连衣裙，在自己身上比划着，对着房间里的穿衣镜左看右看，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
“这条怎么样？颜色会不会太嫩了？”
“这条碎花的好像也不错……”
“哇！这条洛丽塔风格的好可爱！”
她像个小女孩一样，兴奋地衣服比划，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苏冉躺在床上，看着那个在镜子前转着圈的银发少女。
他的内心：“靠！这家伙买这么多裙子？！就这么喜欢吗？！”
苏小茉终于挑了一条浅紫色的连衣裙，满意地点点头：“就这条吧！明天穿！”
她拿着裙子，哼着歌，脚步轻快地走向浴室：“我去洗澡换衣服啦！”
浴室里很快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以及苏小茉跑调的歌声。
少年苏冉躺在床上，听着浴室里欢快的歌声和水声，感觉着脚踝处隐隐传来的疼痛……变淡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