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礁石,看到惨烈的战场和疯狂的地精时,凯恩的心脏还是忍不住狂跳,但他强行压下恐惧,脸上挤出一种混合着傲慢与狂热的怪异表情。
几辆原本装载着货物的马车歪倒在河滩上,车轮破碎,布料、谷物、陶罐散落一地,被践踏得不成样子。几具穿着粗布衣服的人类尸体倒在血泊中,死状凄惨。
而十几只手持锈迹斑斑弯刀、短斧和粗糙木棒的地精,正围着仅存的几个幸存者疯狂攻击。
幸存者背靠着一辆侧翻的马车,形成脆弱的防线。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男人挥舞着一柄沉重的战锤,怒吼着将一只扑上来的地精砸得脑浆迸裂,但身上已有多处伤口。
一个瘦弱的年轻人躲在他身后,拿着一把匕首胡乱挥舞,吓得面无人色。
还有一个穿着深色旅行袍的身影,似乎正在试图施展什么法术,但被地精的围攻干扰得手忙脚乱。
真正吸引凯恩和露西亚目光的,是战场边缘那个最耀眼的身影。
她并非人类。
高挑的身材,近乎完美的曲线包裹在虽然陈旧却保养良好的银灰色锁甲之下,外面罩着一件朴素的白色罩袍,上面用银线绣着一个简约的圣徽——一柄长剑刺穿一颗扭曲的心脏。
深紫色的皮肤在晨光下如同上好的紫水晶,蜿蜒的、如同精美纹身般的暗红色魔纹从脖颈蔓延至脸颊两侧,为她非人的美丽增添了几分危险的神秘感。
一头火焰般的红发被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此刻燃烧着愤怒与坚定之火的——琥珀色眼眸。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手中那柄双手巨剑。剑身宽厚,闪耀着纯净的银白色光辉,仿佛自身就是光源。剑刃上流淌着实质般的圣洁能量,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道灼热的光弧,发出类似熔铁淬火的“嗤嗤”声。
被她剑光扫到的地精,不仅遭受物理创伤,接触圣光的部位更会冒出青烟,发出凄厉的、如同被烙铁烫伤的惨叫。
这是一位魅魔!但与她种族天性截然相反的,是她身上散发出的澎湃圣光之力!
“以正义之名,退散!”
魅魔圣武士发出一声清越的厉喝,巨剑横扫,一道月牙形的圣光斩呼啸而出,将两个试图从侧面偷袭的地精拦腰斩断。
她动作迅捷而精准,步伐沉稳,每一次挥剑都带着一种沉重而神圣的韵律感,在混乱的战场上开辟出一片相对安全的区域。她挡在那几个幸存者身前,如同一面燃烧着圣焰的盾牌。
然而,地精的数量太多了,而且异常狂暴嗜血,似乎完全不顾伤亡。她虽然强大,但需要保护身后的平民,显得有些左支右绌。
他没有直接加入战斗,而是站在一个相对显眼的位置,运用起他作为落魄贵族和底层混迹者学来的那点装腔作势的本事,以及脑中不断回荡的地精思维作为参考,用一种刻意模仿地精语法、却试图拔高自己地位的蹩脚方式,高声喊道:
“停下!你们这些蠢货!感知我!我是‘伟大之主’的使者!奉旨前来!”
他的声音刻意放大,并努力将自己脑内那只虫子的“存在感”通过链接向外释放,试图让那些地精“感受”到同类的气息,以及一种更高级别的压迫感。
战斗中的地精们果然一滞,纷纷扭头看向这个突然出现、口出狂言的人类。
它们简单的头脑似乎无法理解一个人类为何会拥有“真魂者”的气息,还会说它们的话,尽管有些古怪。
那个看起来最强壮、头上插着几根彩色羽毛、似乎是首领的地精,推开身前的喽啰,狐疑地打量着凯恩。凯恩能清晰地“听”到它混乱的思绪:
“人类?……味道…………伟大之主的气息……但样子不对……?”
地精首领嘎嘎叫着,挥舞着血迹斑斑的砍刀:“人类!你怎么会有……真魂?说!不然撕碎你!”
凯恩心中暗骂一声,但脸上狂热更甚,他指着自己的额头,那里仿佛因他的专注和虫子的活性而微微发热:
“愚昧!伟大之主的意志岂是你们能揣测的?祂赐予我印记,命我穿梭于不同形态之间,执行秘密使命!你们在此耽搁我的时间,就是在亵渎伟大之主的旨意!”
他一边胡扯,一边拼命回忆并模仿着脑海中那些关于“伟大之主”的狂热碎片,试图增加说服力。
同时,他暗中给隐藏的露西亚传递了一个准备动手的意念信号。
地精首领的脑子显然处理不了这么“高深”的设定,它被凯恩的气势,更多的是同源的真魂气息,唬住了,犹豫了一下,嘎嘎声低了一些:
“秘密使命?那……这些猎物……”
它贪婪地指了指被围困的埃洛蒂希娅和幸存者。
“这些?”凯恩故意露出一个轻蔑而残忍的笑容,“这些是献给伟大之主的祭品的一部分!但需要由我亲自处理!你们的行为,差点破坏了祭祀!现在,退开!让我来完成最后的奉献仪式!”
他一边说,一边缓缓向前走去,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腰间的短刃上,目光紧紧锁定地精首领。
地精们面面相觑,最终看向首领。首领似乎被“祭品”和“仪式”的说法打动了,嘎嘎叫了两声,示意手下稍稍后退,但依旧保持着包围,小眼睛里闪烁着贪婪和疑虑。
就在地精们注意力被凯恩吸引、阵型微微松懈的刹那——
凯恩动了!
他根本没有念什么咒语或进行任何仪式,而是趁着地精首领稍微放松警惕、转头看向“祭品”的瞬间,如同潜伏的毒蛇般暴起!
“为了你的伟大之主——下地狱去吧!”
凯恩怒吼一声,不再是模仿的狂热,而是充满了冰冷的杀意和欺诈得逞的快意!
他手中的短刃化作一道寒光,精准而狠辣地直刺地精首领毫无防备的咽喉。
与此同时,隐藏在林间的露西亚也瞬间发动!
幽蓝的分子线无声疾射,目标并非杀人,而是精准地切断或打飞了最近几名地精手中的武器,或者绊倒它们,瞬间制造出更大的混乱。
噗嗤!
凯恩的短刃几乎齐根没入地精首领的喉咙。首领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嗬嗬地发出几声漏气的声音,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首领死了!”
“人类骗子!”
“杀了他!”
地精们瞬间炸锅,混乱取代了之前的秩序。
凯恩一击得手,毫不恋战,猛地向后跃开,同时朝着埃洛蒂希娅和幸存者大喊:“还愣着干什么?杀光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