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作者:星瀚协议w 更新时间:2025/12/5 3:57:34 字数:2419

卡沙·哈努特知道他是与众不同的,从他降生的第十四年起,他开始听得见来自未来的声音,后来变成看得见未来的流向,它告诉他,你能看尽所有的未来,由现在起而分叉出的无限的未来,只是由于接收能力的有限,只能从无限的未来中有限地调动出未来而看见未来,从无限中自己选出自己想看见的。由于从小受到的杂乱的宗教式的教育,他相信这是来自神的天启。在他那时,村子已经像模像样的建设起来了,各家的房屋的位置被排定好,每家每户都临近河边,取水同样便捷,最重要的田地也被开垦出来,比起沼泽遍地的平原来说,森林的土地是易于开发和开垦的,不同于四百年后的巴赫·科桑斯所生活的时代,这个时候平原就是沼泽的代名词,它能供养更多的人口,也有山区和森林无法企及的财富,但是平原的致命问题在于水,太多太多的水。洪水泛滥、雨水汇聚、沼泽丛生,水破坏庄稼并且滋生疫病,每年都两面开刀,杀死了无数的人口,为了对抗平原,人们被迫投入了大量的劳力,兴修和维护水利工程,然而这个代价极大的过程也不是一劳永逸的,一旦气象有变或者社会动荡,就会导致水利废驰、沼泽再生、土地荒芜、人丁凋敝,一切又不得不重头做起,对那些对水利工程要求高的平原来说,它们根本无法成为农民单独开垦的目标,只有领主和国家才有能力开垦平原。而森林则完全不同,人们只需要几把斧头或者一个火把,就能开辟出一片荒地,在这里,自然环境的问题被大大消解了,于是森林的问题就大都只在于社会安全即保障产权和防范暴力,如果土地的所有权难以得到保障,或者面临盗匪和劫掠的风险,那森林也不会是什么好的去处,农民也必然不得不去依附于领主,一如在平原时那样,可是这些问题在这里至今通通都是不存在的,罗路易·哈努特带着人群竭尽全力攀登和跨越了前进的阻碍如山脉或劫匪、领主或国家从而来到了这里,这里没有劫匪、没有领主,也没有国家,土地也是相较来说易于开垦的,人们只要去对抗自然环境和解决自身的组织的问题就好了。可惜罗路易·哈努特并不能享受到这一切,他死在了快到时,那时候还有不到半年就能见到后来定居的地方了。罗路易·哈努特在表面上死于操劳和疾病,由于路程多艰、食物匮乏和尸体的易腐败,他只得被简单地葬在了一处小山包上,他本人也是这么要求将自己如此葬下的,后来卡沙·哈努特在此地右转七公里开外的一处绝地上抵御住了由教宗提议组建而由临近的领主帕特里夏·阿梅奥四处奔波而组织起来并由他自己率领的七千大军,历经两次惨烈地进攻和防守之后,卡沙·哈努特成功脱围而出,在奔逃之余,他路过了罗路易·哈努特的墓地,此时这里已经看不到当年下葬时的影子,连简单的墓碑和衣物都不翼而飞,再加事情紧急,因此卡沙·哈努特没有认出这里。罗路易·哈努特在死时没有任何挣扎和痛苦,在许多年前,他就早早地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那时他已快到中年,儿子伯努利·哈努特刚刚出生三年,他交足了一年的贡赋,可是当年父亲的死亡带来了死亡税,为了筹办葬礼,又交足了葬礼税,接着是酒水又有酒税,来年的灾害彻底摧毁了他的房屋,重建又要交一笔额外的建筑费,接着又过了一年,水灾摧毁了他的田地,于是在交完之后,当年的口粮不够吃了,而种子只是勉强够来年的播种,不过在互助的体系下他总算带着自己的一家勉强地渡过了这一年,后来伴随着大垦殖运动的开展,大规模的劳力征用开始了,他在沼泽丛生的平原艰难的开垦着土地,在组织下新修的水利工程让他费尽体力和心力而最后自己又一无所有,对工具、知识和种子的依赖让他不得不依赖于领主,除此以外,看守和士兵的暴力又鞭打着他的脊背,早年的经历让他不像别人那样麻木,但是不能麻木的人却更难以忍受,他问死神何时来收走自己,他问上帝何时能终结这种现实。于是在一个炎热的午后,他见到了上帝的影子,干裂的嘴唇带来了痛苦,他整个下午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而外界的喧嚣和叫喊、看守的鞭打和贵族姥爷的贪婪这时都丝毫不能影响到他,他与世界隔离开来,在全程中都被动接受着光芒,现实的光芒和虚幻的光芒,直到最后他才终于鼓气勇气发问,他收到了回答,得到了允诺,获得了奇迹,代价是死后下去地狱接受烈火的炙烤和二十年后的必死,三天后,他有如神助一般,不过带着十三个人和十三把斧头就砍死了大摆宴席以庆祝的哈茨费尔特伯爵并大闹了一场,随后策反了数百名饱受苦累和饥饿的士兵,带着主动涌入的近千人和被裹挟起的两三千人一齐掀翻了整个新地,收集够充足的物资后扬长而去直奔神所指出的地方,接下来的奇迹更是数不胜数,在如此强力的保障之下,路途中人数有增有减,可也终归保持在一个不小的数目上。走了二十年的罗路易·哈努特那样频繁的回想起那一天,他抚摸着背上的伤痕,抚摸着丢失了指甲的双手,这是由于曾经被砖头砸到而导致的,眼皮好似干裂成几块,他问自己是否已经达到了目的,他问自己自那时起是否有过遗憾,他问了自己很多个问题。

他最后说:“我做到了我能做的。”

这便是罗路易·哈努特最后的遗言了。

很快,伯努利·哈努特带着人群冲入罗路易·哈努特的房间,他静静抚摸着悄无声息的罗路易·哈努特,手指移向鼻孔的下面,没有听到呼气声,最后由后来被罗路易·哈努特所救而加入队伍里的城镇医生费舍尔·萨拉齐确证了他已无法被唤醒的事实。不多时,人们齐头分工,井然有序的为他准备好下葬时所需的物品,几件烂到不像样子的衣服、简单到堪称粗制滥造的棺材和墓碑、挖出的大坑。下葬后,伯努利·哈努特在前面静坐了三天,这是老家那里的习俗,而后来为队伍中的人们所遵守,每有人死亡,如若无事发生,便留下一部分想留下的人,让这些人做短暂的停留。除此以外,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人到来看望罗路易·哈努特并为伯努利·哈努特带来以供充饥的食物,初春的大风不少,他和他周边的人看到仿若无止无境的冷冽大风回荡在坟包的旁边,而这以外的地方却都一样的无事发生,到要离开时,伯努利·哈努特听到了一声声好似来自地狱的哭声,直到所有人都离远后的第一个瞬间,火光在刹那间炸响,转瞬间就直冲天际,比墓碑后面的小山包还要高上一头,只不过这最后的景象无人看到。

卡沙·哈努特就在这时候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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