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橡木车轮碾过早春解冻后泥泞不堪的荒野道路,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嘎吱…嘎吱…”声,仿佛大地在痛苦地呻吟。两匹毛色驳杂的挽马喷着粗重的白气,奋力拖曳着封闭的车厢,在料峭寒风中向着远方地平线上逐渐隆起的、巨大而模糊的轮廓——王都奥瑞安——跋涉。车窗外,是望不到边际的荒原。枯黄的草茎在寒风中伏倒又弹起,如同挣扎的波浪。零星冒出的嫩绿新芽怯生生地点缀其间,是这片苍凉画布上唯一的生机。远处,几座风化严重的黑色岩丘沉默矗立,像远古巨兽的遗骸。铅灰色的云层低垂,边缘被西沉的落日染上一抹疲惫的、近乎污浊的橘红。空气里混杂着湿润的泥土腥气、腐烂草根的味道,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新生植物的微涩清香。
车厢内光线昏暗,仅靠固定在车壁上的小盏铜灯提供着摇曳不定的昏黄光芒。皮革、木头、尘土以及一种淡淡的、属于铁器和保养油的冷冽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昏昏欲睡又隐隐不安的氛围。西昂·黑荆裹紧了身上那件王国使者提供的、还算厚实的深灰色羊毛斗篷,身体随着马车的每一次颠簸而晃动。他坐在一侧硬木长椅上,对面是那位将他带离孤儿院的男人——公主的贴身护卫,“开拓之龙尾”,加尔文·龙脊。
加尔文身姿笔挺,即使在这摇晃的车厢里,也如标枪般纹丝不动。深蓝色的制式皮甲勾勒出精悍的线条,外罩一件略显陈旧的银灰色斗篷,边缘绣着简约的龙尾纹章。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眼覆盖着的黑色皮质眼罩,边缘磨损得发亮,露出的右眼是冰冷的钢蓝色,目光锐利如刀锋,缺乏温度。一头如新雪般的银发整齐地束在脑后,露出棱角分明、带着几道浅疤的下颌线。他沉默着,像一块冰封的岩石,只有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车厢内的寂静几乎令人窒息。西昂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略显急促的心跳声。他偷偷瞄了一眼加尔文冷硬的侧脸,又迅速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手背上那微弱的、淡金色的勇者纹章。
现在我和所谓最强的男人独处一室,而且他给我一种只要敢搭话脑袋就会瞬间与身体断绝亲密关系的氛围,可恶,硬着头皮上吧,就算推进不了主线剧情,提升一点好感度也是好的。
为了驱散这令人窒息的寂静,西昂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开口。
“加尔文…大人?” 他试探着称呼。
钢蓝色的独眼转向他,目光平静无波,只是微微颔首。那眼神仿佛能穿透皮囊,审视灵魂。
完了,好可怕。
“呃…旅途劳顿,您辛苦了。” 西昂笨拙地试图寒暄,手心微微出汗。
“职责所在。” 加尔文的回答简短有力,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毫无波澜。
感觉好感度提升一点了,那就到询问环节了,孤儿院里的人啥都不知道,世界观和机制都完全不知道,而现代日本人关于rpg游戏的基本常识居然没有起到一点作用,可见这个游戏的新手引导做得有多么垃圾。
豁出去了,希望不要有好感度不足的死亡惩罚什么的。
“那个…关于这个‘系统’,” 西昂抬起左手,手背上的纹章在昏光下若隐若现,“还有…升级和技能…我在孤儿院那边…好像…没什么动静?经验条几乎不动。”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只是困惑,而非抱怨。
加尔文的视线在西昂的手背上停留片刻。“荒野魔力稀薄,且无教师指点。” 他开口,声音依旧低沉,但似乎多了一丝解释的意味,“无战斗历练,身体与灵魂便无法汲取足够的力量精粹。王都不同,尤其荣光尖塔下,魔力汇聚如潮。更有专门的训练场,模拟实战的压力。” 他顿了顿,独眼直视西昂,“技能…非凭空而生。需明师引路,点破关窍;或在生死搏杀之间,通过本能觉醒。熟练之道,唯有多用杀敌。以剑斩敌,以火烧物,次数愈多,威力愈强,体悟愈深,熟练自增。权能…天赋之力,或通过血脉和神器,或由强大装备赋予…非后天勤练可轻易得。”
现实真是悲哀,所以既没有魔物也没有英才教育的孤儿院生活(新手保护期)是罪魁祸首吗,亏我还热血沸腾地从三岁开始练剑和训练,想要开局就碾压对手到处装逼的幻想破灭了。
没事,既然我是勇者,那理所当然就会有与之相对的魔王吧,我的冒险之魂要重新沸腾了,没准魔王还是一个高冷御姐之类的...
“那…我们最终的目标,是讨伐魔王,对吗?” 西昂追问。
“是。” 加尔文的回答斩钉截铁,钢蓝色的独眼中第一次燃起一丝不容置疑的火焰,“魔王与其爪牙盘踞东方枯死荒原,如附骨之疽,威胁王国及人类诸国安危。讨伐魔王,荡涤魔灾,守护王国子民安宁,是勇者背负的宿命,亦是至高荣耀!” 他的语气带着军人特有的铿锵和一种近乎信仰的虔诚。
看样子是打听不了魔王的性别了,不过看起来这个世界观还挺宏大的,可探索区域更大也可以提升游戏性,打听一下情报肯定有利无弊,新手村(孤儿院)居然没地图真是槽点之一。
“人类诸国…除了我们维兰迪尔,还有哪些?它们…关系如何?” 西昂趁机问道。
加尔文略微沉吟,似乎在组织语言,也似乎在斟酌哪些能说。“南方,精灵缩回他们新生的树海,筑起魔法屏障,不问世事。西南方,兽人部族在酋长国治下,民风彪悍,时扰边境。北方,” 他的声音冷了几分,“奥德赛安帝国,背弃唯一神正教,奉行异端邪说,虽是人类为主,却与兽人暗通款曲,觊觎我南方富庶,是王国心腹大患!东部前线,阿斯卡隆共和国与我王国毗邻,共御魔族,然其国力渐衰,防线吃紧。”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至于更西的沙漠和异邦…太过遥远,非我等当务之急。王国…维兰迪尔,便是在这强敌环伺之中,守护着开拓者的荣光与信仰。” 他最后一句,带着强烈的归属感。
看来我勇者大人要做的事情很多啊,首先要攻打魔族将魔王小姐收入后宫(如果是男的就直接干掉),然后再攻打南方将精灵大姐姐收入后宫,最后再攻打西方将兽耳娘收入后宫,我的未来瞬间明朗,前世得过且过的我在异世界有了明确的目标。
就在这时,马车似乎驶上了更平坦坚实的道路,颠簸减轻了许多。加尔文抬起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用一根手指,轻轻撩开了西昂一侧车窗帘子的一角。
“看,奥瑞安。还有…荣光尖塔。”
......
王都奥瑞安,王宫深处,朝见大厅旁的小议事厅。
厚重的橡木大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室内光线被刻意调暗,巨大的石砌壁炉里燃烧着昂贵的无烟松木,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在打磨得如同黑色镜面般的黑曜石议事桌面上投下摇曳不定的光影。天花板上垂下的枝形魔法水晶吊灯,散发着冷白色的、毫无温度的光芒,与壁炉的暖光交织,形成一种冰冷与燥热并存的诡异氛围。空气里弥漫着松木的清香、陈年羊皮纸的霉味、高级熏香的气息,以及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长桌一端的主位空悬。左侧,以蕾欧娜公主为首,端坐着几位身着华服、神情或矜持或倨傲的王族派系核心成员。蕾欧娜公主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月白色丝绒长裙,领口和袖口点缀着细碎如星钻的蓝宝石,金发如瀑般垂落,碧眼清澈见底,嘴角噙着一抹纯真无邪、略带忧愁的浅笑,如同神殿壁画中走出的圣女。在她身后半步,如同一个完美的背景板,侍立着一位穿着朴素深灰色女仆裙装的少女——赛琳娜·影织(艾莉·黑荆)。她微微垂首,长长的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姿态恭谨到刻板,呼吸轻得几乎无法察觉,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整个会议过程中,她未曾移动分毫,也未曾发出任何声音。
右侧,则以保民官马库斯·弗莱文为首。弗莱文身材微胖,穿着象征“民生”与“公正”的深紫色金线绣麦穗与天平纹样的天鹅绒长袍,脸上挂着圆滑世故、仿佛永远不变的微笑。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锐利如鹰隼,冷静地扫视着全场。他身边坐着几位同样衣着考究、神色或精明或阴沉的官员,是保民官派系的骨干力量。
会议已进行了一段时间,气氛凝重如铅。议题的核心,是即将觐见的七位勇者及其资源分配,更深层的,是对这股新生力量控制权的争夺。
“公主殿下仁慈,心系每一位神选勇者,实乃王国之福。” 弗莱文再次开口,声音温和悦耳,如同上好的丝绸拂过,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然,国之大事,在祀在戎,更在于‘慎’。凯因·光辉之刃?(Kain Brightblade)少爷,家世显赫,天资卓绝,由‘白狮卫’倾力培养,资源优渥,自是正理。布莉姬特·铁砧(Brigitte Anvil)小姐,将门虎女,勇武刚毅,由我‘铁腕团’提供最契合其风格的严苛训练与实战磨砺,方能最快激发其潜能,为国效力。雷克斯·狡狐(Rex Slyfox)公子,机敏善谋,其父商会领袖,于王国财政多有臂助,其子之才,置于情报联络、后勤统筹,定能大放异彩,事半功倍。”
他话锋一转,笑容依旧,但镜片后的目光却锐利地投向对面:“至于其余三位女士——富商之女的莉娅娜·柔羽(Liana Softfeather)小姐、武将旁支的菲莉丝·焰心(Felice Flameheart)小姐、学者贵族的希丝拉·静水(Silra Stillwater)小姐皆各有千秋,具体安排需从长计议。但是,” 他微微拖长了语调,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蕾欧娜公主身后的空气,“那位来自黑荆孤儿院的西昂·黑荆…恕我直言,其出身微寒,能力…至今未显,系统面板更是一片沉寂。王国资源有限,尤其‘荣光尖塔’核心区的训练位,魔力浓度非凡,更蕴含开拓者先辈的意志烙印,何其珍贵!将如此宝地,用于一个…潜能未知、甚至可能因‘勇者宝珠’召唤机制本身存在‘异常’(他轻轻吐出这个词)而导致不稳定的个体…是否过于草率?古籍残卷中,并非没有关于‘异常召唤体’带来灾祸的隐晦记载。” 他环视一周,语气变得语重心长,“魔王军于东部荒原虎视眈眈,阿斯卡隆共和国防线摇摇欲坠,王国财政、民心皆如绷紧之弦!此时,任何内部不必要的‘风险’,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为王国大局计,我恳请将其置于外围观察区,待其证明价值,再行定夺不迟。” 他巧妙地将“风险”与“王国存亡”、“财政压力”捆绑,并再次抛出“古籍记载”作为烟雾弹。
的确,我们比公主那伙人先知道西昂·黑荆的下落,并提前做好了应对措施,拉拢入我派易如反掌,只有唆使公主放弃西昂才能更顺利的将他拉入幕后,让他成为我们的底牌之一。
一位支持保民官派系的官员立刻附和:“保民官大人思虑周全!东部前线吃紧,共和国苦苦支撑,魔王军攻势日盛!我国勇士在阿斯卡隆流血流汗,后方资源更应精打细算,用在刀刃上!一个孤儿…确实需要更多观察!”
蕾欧娜公主脸上的纯真笑容丝毫未变,她优雅地端起面前的银杯,抿了一口花茶,碧眼流转,清澈的目光扫过弗莱文,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与悲悯:
“弗莱文大人忧国忧民,拳拳之心,本宫感同身受。” 她的声音如清泉击玉,悦耳动听,“但是,‘勇者宝珠’乃唯一神恩赐,七位勇者皆秉承神意而降,肩负拯世重任。神意如海,深不可测,岂能以凡俗眼光度之?西昂·黑荆出身虽…清寒,” 她微微蹙眉,仿佛不忍说出更伤人的词,“然宝珠所选,必有深意。将其置于荣光尖塔核心,沐浴最纯粹的魔力潮汐,感受开拓者先辈的英灵意志,正是遵循神谕,激发其神赐潜能的唯一正途!此非浪费,实乃对王国未来最深沉之负责!” 她再次强调“神意”与“开拓者正统”,占据道德和法理制高点,并将弗莱文的“风险论”定义为“违背神谕”和“短视”。
弗莱德:切,自己同样歧视还抓着他不放吗。
一位王族派老贵族激动地拍案(力度控制得刚好不显失礼):“公主殿下所言极是!勇者乃国之干城,岂可因出身而废?荣光尖塔乃开拓者荣光所聚,魔力之源,正是勇者成长的圣地!将西昂置于核心,方显王国对神谕的虔诚!弗莱文大人所谓‘风险’,不过是杞人忧天!莫非质疑宝珠神威?”
......
窗帘掀开,视野骤然开阔。
一条异常宽阔、由巨大青石板铺就的中央大道笔直地延伸向远方。道路两旁,是鳞次栉比的石砌建筑,风格粗犷厚重,多为灰白或深褐色。商铺的招牌在风中摇晃,酒馆的喧闹声、铁匠铺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商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车轮碾过石板的隆隆声…各种声音汇成一股充满活力却也嘈杂的洪流,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烤面包的焦香、热汤的蒸汽、马匹的膻气、人群的汗味以及一种…属于巨大城市特有的、混合着尘土与金属的复杂气息。
行人如织。衣着华丽的贵族乘坐着镶嵌家族徽章的马车匆匆驶过;穿着皮甲或布衣的佣兵、工匠、小贩在人群中穿梭;裹着破旧斗篷的平民提着篮子;衣衫褴褛的乞丐蜷缩在街角,空洞的眼神追随着路人的脚步。巡逻的士兵队伍踏着整齐的步伐走过,盔甲在渐暗的天色下反射着冷光——有加尔文那样深蓝镶银、胸甲刻着咆哮狮首的(白狮卫);也有穿着暗红色镶黑边盔甲、神情更加冷硬、目光锐利如鹰隼的(铁腕团)。两种制式的士兵偶尔交错而过,气氛明显带着一种无声的紧绷。
然而,这一切的喧嚣与繁复,在马车前方那座拔地而起、仿佛支撑起整个天穹的巨物面前,都显得渺小而无谓。
荣光尖塔!
它根本不像一座人造的建筑,更像是一座从大地深处生长出来、直刺苍穹的魔幻奇观!
它的基座庞大得令人窒息,呈现出一种深沉、污浊、仿佛凝固了千万年血与火的焦黑色泽。那并非光滑的表面,而是布满了无数巨大、扭曲、如同熔岩冷却后形成的恐怖沟壑和深邃孔洞。一些孔洞深处,隐隐有暗红色的、如同熔炉余烬般的光芒在脉动,散发出令人不安的热量和硫磺似的微弱气息。无数粗大的、如同巨蟒般的焦黑根须(或是被烧毁的脉络?)从基座底部虬结盘绕,深深扎入大地,仿佛汲取着地脉的力量。更令人心悸的是,整个庞大的黑色基座表面,覆盖着一层极其复杂、流淌着幽蓝色光芒的巨型魔法符文!这些符文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明灭不定,散发出强大的魔力波动,形成了一层肉眼可见的、半透明的能量结界,将基座牢牢笼罩。结界表面偶尔荡起细微的涟漪,仿佛在抵御着来自基座内部某种无形压力的冲击。
从这庞大、黑暗、散发着不祥魔力与亘古威压的基座之上,才陡然拔起由洁白无瑕的魔法白石和闪耀秘银构筑的、辉煌而高耸的塔身!塔身越往上越纤细锐利,直插云霄,在暮色四合的天空背景下,塔尖仿佛刺入了群星之间。无数细小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魔法符文如同星辰般点缀在洁白的塔壁之上,缓缓流动,形成瑰丽的光带。塔身中段,巨大的环形平台向外延伸,平台上矗立着数座由纯净水晶构筑的尖顶副塔,副塔顶端激射出数道粗大的、纯净的白色光柱,直冲云霄,将上方的云层都映照得一片通明,如同数柄贯穿天地的光之巨剑!这些光柱不仅提供照明,更散发出强大而稳定的魔力波动,如同潮汐般向整个王都扩散开去。塔身与黑色基座的连接处,能看到无数粗壮的、由秘银和奥术水晶构筑的能量导管,如同血管般将下方基座结界内过滤、转化后的庞大魔力,源源不断地输送到上方的洁白塔身和光柱之中。
神圣?辉煌?是的!但那股源自焦黑基座的、深沉而压抑的魔力脉动,那流淌的幽蓝符文结界,那如同巨兽呼吸般散发出的硫磺气息,与上方纯净的光明、神圣的符文、贯通天地的光柱形成了无比强烈、令人灵魂震颤的对比!它既是力量的灯塔,也是某种恐怖存在的封印;既是文明的丰碑,也是毁灭历史的残骸。魔法在这里被具象化,磅礴、浩瀚、矛盾,带着压倒性的魔幻感与异世感,冲击着每一个初次目睹者的感官。
西昂张大了嘴,忘记了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震撼?是的!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源自本能的、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渺小感。那焦黑的基座,像一只沉睡的恶魔之眼,而那贯通天地的光柱,则像插在恶魔心脏上的神圣长矛。
太帅了,我的异世界之魂就要觉醒了,这才是异世界该有的样子!
加尔文放下窗帘,车厢内重新被昏黄的光线占据。他转向西昂,钢蓝色的独眼在阴影中显得更加深邃,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西昂似乎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理解”的波动?也许只是错觉。
“震撼吗?我第一次见时也这样。” 加尔文的声音低沉依旧,但似乎少了一丝之前的绝对冰冷,“基座,是远古世界树‘伊格德拉希尔’残留的主干。开拓者们焚毁精灵的巢穴,在此处终结了森林守护者的暴政。”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崇敬,“他们将这象征胜利的基石,改造成了守护王国的力量之源泉!塔身的光辉,是开拓者意志的传承,是王国屹立的象征!” 他话锋一转,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郁,“但这光辉之下,暗影滋生。保民官弗莱文之流,口口声声‘为了人民’,实则结党营私,中饱私囊!他们视王国法度为无物,甚至…暗中与北方帝国那些背信弃义的异端眉来眼去!”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憎恶,拳头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握紧,“他们贪婪的目光,早已盯上了‘勇者’的力量,妄图将其变成他们争权夺利的私器!”
他稍稍停顿,似乎在平复情绪,目光重新聚焦在西昂身上,少了几分审视,多了一分近乎笨拙的坦诚:“公主殿下…不同” 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带着一种与他形象不符的、奇异的柔和感,“我…曾和你一样,在泥泞里挣扎,看不见明天。是殿下…把我从王都最肮脏的角落拉了出来,给了我剑,给了我方向。” 他的独眼直视西昂,那冰冷的目光深处,似乎燃起了一点微弱的火焰,“效忠殿下,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开拓者荣光,是吾等存在的意义!西昂·黑荆,你出身荒野,但宝珠选中了你,便是给了你改变命运的机会。别被弗莱文的甜言蜜语迷惑。在荣光尖塔下磨砺你的剑,用力量证明你的价值!为殿下,为王国,斩开前路的荆棘!这…才是你的荣耀之路!” 他的话语依旧带着军人的直白和力量,但那份期许,似乎因为提及过往而带上了一丝温度。
这真是形同npc的对话,不仅塑造了人物形象还揭露了剧情的大致方向,听得我都有点小激动了。
保民官是王国的势力吗,公主?这个设定好像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吧,对政局一无所知的我应该只要听话办事打败魔王然后带着后宫团隐居就行了吧。
打rpg的时候肯定会希望在剧情方面各种势力明争暗斗然后出现波澜壮阔的明暗故事线,然后被剧情震撼到在房间里大喊大叫。但这可是现实,只有一条命,我可不敢到处踩雷。不过,既然有公主的话应该有攻略公主的选项吧,这也值得考虑。
......
会议厅内,会议仍在继续进行。
弗莱文脸上的笑容依旧,眼底却寒光一闪。他扶了扶眼镜,慢条斯理地回应:“公主殿下与伯爵大人对神谕的虔诚,日月可鉴。下官岂敢质疑宝珠神威?只是,” 他话锋陡然一转,变得低沉而严肃,“神威浩瀚,凡躯难承!古籍所载‘异常’,未必是宝珠之过,或是承载者本身…与神恩存在‘隔阂’?再者,”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扫过在座所有人,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压力,“在魔王即将复苏的加持下,魔物异常凶恶,阿斯卡隆共和国苦苦支撑,消耗着泛滥魔族的主力,为我国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此乃天赐良机!我国当趁此泛滥的魔族与魔王军主力被牵制于东部前线之际,倾力培养勇者,整饬武备!待勇者成长,新军练成,魔王军亦在共和国消耗下元气大伤之时…” 他刻意停顿,让那未尽的杀意弥漫开来,“我国携勇者之威与新军之锐,或可一举东进,犁庭扫穴,彻底解决魔灾!甚至…将因长期战争而疲敝虚弱的阿斯卡隆,纳入王国的保护与秩序之下!此乃千载难逢之机,亦是王国摆脱困局、重振雄风之道!岂能因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孤儿,而分散宝贵资源,贻误此等关乎国运之战略?!”
议事厅内瞬间一片死寂!壁炉的火焰噼啪声显得格外刺耳。王族派成员脸色微变,显然弗莱文的大胆战略超出了他们的预料。连蕾欧娜公主纯真的笑容也僵硬了一瞬,碧眼中闪过一丝极快、难以捕捉的冷芒。
“弗莱文大人!” 一位比较中立的贵族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惊疑,“此等战略…是否过于…激进?阿斯卡隆毕竟是我名义上的盟友!且魔王之强,岂是…”
“盟友?” 弗莱文嗤笑一声,打断了他,笑容带着一丝残酷的讥诮,“当刀剑加身,饿殍遍野之时,虚名何用?至于魔王…正因其强大,才需借他人之手削弱!待其力衰,正是我勇者与新军建功之时!此乃务实之策!难道诸位宁愿坐等魔王军击溃阿斯卡隆后,兵锋直指我维兰迪尔腹地吗?!” 他再次将“不作为”的后果描绘得无比恐怖。
蕾欧娜公主迅速恢复了那副悲天悯人的神情,她轻轻叹息一声,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忧愁:“弗莱文大人深谋远虑,为王国计,令人动容。但是,趁盟友疲敝而图之,岂是仁君之道?恐失天下人心,更违唯一神仁爱之旨。”
弗莱德:啧,居然想装作仁慈,让我唱黑脸。
“宝珠降下七位勇者,正是神佑我人族共渡难关之兆!培养勇者,自当不遗余力,无论出身!西昂·黑荆,既是神选,便当在荣光尖塔核心,与其余六位勇者一道,接受最正统的开拓者传承!唯有如此,方能最快凝聚七勇之力,形成真正可抗衡魔王的利剑!而非…分散资源,行那…有损国格之险棋。不过,若真如保民官阁下所说,西昂·黑荆无用的话...”
公主顿了顿。
“可将勇者之力归还勇者宝珠”
四周沸腾了起来。
“怎、怎么可能!”
“这真的能做到吗?”
“这不是对唯一神和勇者宝珠的亵渎吗!”
贵族们的喧哗声搅动着浑浊的空气,只有壁炉的火焰在无声地燃烧。赛琳娜·影织依旧垂首侍立,如同完美的影子,只有在她极其轻微地调整站姿时,那交叠的手指似乎…极其短暂地、几乎无法察觉地…蜷缩了一下。
......
马车驶入了奥瑞安巨大的、雕刻着威严狮鹫与交叉剑盾徽记的拱形城门。喧嚣的声浪和复杂的气味瞬间涌入车厢,又被关上的车门隔绝了大半。车轮碾过王都内城更为平整、但依旧带着岁月痕迹的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回响。透过窗帘缝隙,西昂能看到更多华美的建筑、戒备森严的哨卡、以及远处宫殿群在暮色中投下的巨大阴影。
终于,马车缓缓停在一座宏伟宫殿的侧翼拱门前。门楣上,巨大的维兰迪尔王国徽章在两侧熊熊燃烧的火把映照下,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石阶森严,廊柱高耸,卫兵如雕像般矗立,盔甲和长矛在火光中闪烁着寒芒。
车门被从外面打开,凛冽的夜风夹杂着石料、熏香和一丝铁锈的味道涌入。加尔文率先起身,动作利落如豹,银发在火光下划过一道冷冽的弧光。他侧身立于车旁,钢蓝色的独眼看向西昂,微微颔首。
“我们到了。准备觐见。”
西昂深吸一口气,那空气中复杂的味道让他有些眩晕。他最后看了一眼手背上那微弱却固执闪烁的勇者纹章,紧了紧斗篷,迈步踏出了马车。
脚下是冰冷坚硬、打磨光滑的宫殿石板。眼前是巍峨森严的宫墙、沉默的廊柱、以及卫兵们毫无感情、审视的目光。荣光尖塔那庞大扭曲的基座阴影,仿佛近在咫尺,无声地笼罩着这座宫殿,也笼罩在他心头。
王都奥瑞安,到了。
荣光尖塔,到了。
那交织着荣耀与黑暗、希望与阴谋的命运漩涡,已将他彻底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