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这场几乎称得上是拷问的“地狱商谈”,沐时雨瘫在沙发上,感觉自己像一条被晒干的咸鱼。她悲哀地意识到,自己距离电视剧里那些运筹帷幄的商业精英形象,之间大概隔了一百个影语。
可时间不等人,明天就是“最终决战”了。系统的精英培训是指望不上了,沐时雨痛定思痛,决定发挥自己作为前研究员的优势——动手制作道具,进行物理装备!
于是,在影语家的客厅里,出现了这样一幅景象:
一位银发少女像只离水的小鱼般蜷在沙发角落,对着眼前一张空白的A4纸发呆,仿佛指望能用目光把它点燃。她那头漂亮的银色长发有些散乱地披在肩头,几缕发丝不听话地翘着。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头顶那对毛茸茸的猫耳,此刻正随着主人焦躁的思绪无规律地抖动——时而警惕地竖起,时而困惑地偏向一侧,时而又无力地耷拉下来,完美诠释着何为“一筹莫展”。
而她的双手,正无意识地抱着自己那条蓬松的尾巴,从尾巴根一路捋到尾巴尖,再周而复始。尾巴尖那簇漂亮的毛发,都快被她薅得炸成了一个毛团。
“呐,影语,”她终于从与白纸的对峙中败下阵来,抬起一双写满迷茫的碧色猫眼,求助般地望向一旁好整以暇的影语,“一般来说……名片,到底该怎么制作啊?”
原来她是在纠结这个……
听到这个问题,影语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从刚才开始,她就看着自家小猫对着一张白纸灵魂出窍,差点以为她被什么商业难题给夺舍了。
“如果是比较简易的版本,有几个核心元素就够了。”影语用尽量简单的语言解释,“比如你的姓名、职业或职位,再加上联系方式。”
“会不会……太简陋了?”沐时雨歪了歪头,猫耳随着她的动作轻轻一颤,脸上写着“这配不上本小姐即将闪亮登场的身份”的疑虑,“就是……有没有那种,让人一看就觉得‘哇,好专业!’的款式?”
“想要更专业的啊……”影语看着她那副“我要认真搞事业”的模样,眼底漾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她从容地拿过自己的手提包,从里面取出一个精致的名片夹,熟练地抽出一张,递到沐时雨面前。
“诺,参考这个。大概就是这样。”
那张质感厚实的卡纸落入沐时雨手中,她立刻像得到新玩具的小猫,低下头仔细端详起来。指尖拂过纸张上优雅的压纹和凸起的Logo,碧绿的眼眸里映着名片上简洁利落的排版与信息。
原来如此……要加上公司Logo、地址,排版也要更讲究……
她在心里默默记下要点,但随即一个新的、更根本的难题浮上心头——
等等,“沐时雨”的名字下面……职位到底该写什么啊?!
还不等沐时雨思考完毕,影语接下来的话又给沐时雨浇了一盆冷水。
“不过雨酱,我劝你还是放弃专业版的名片吧。”影语看着她瞬间僵住的样子,忍着笑解释,“那种带质感的名片,对材料和工艺要求很高。比如用特种纸、PVC塑料,或者做烫金、UV工艺……工序复杂,定制也需要时间。总之,以我们目前的情况,恐怕是来不及了。”
正准备大干一场、让苏拾音刮目相看的沐时雨,听到这话,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蔫了下去。那双神采奕奕的碧眸瞬间黯淡,连一直精神抖擞地支棱着的猫耳,也像被霜打过的叶子一样,无力地耷拉下来,贴在银发上。
呜……烫金……听起来就很高级的样子……本小姐也想拥有……
不过这份失落只持续了不到五秒。
她甩了甩头,像是要把沮丧甩出去,很快又握紧了小拳头,给自己打气:
没关系!名片嘛,贵在心意和创意!简易版就简易版,大道至简,返璞归真!正好还省了本小姐宝贵的时间!
如此一想,顿时豁然开朗。
“好吧!那就简易版!”她重整旗鼓,一把抓过笔,目光灼灼地看向面前的白纸,仿佛那不是纸,而是她即将征服的战场。
而影语,则在沐时雨“不帮我指导我就拿你新买的沙发当猫抓板”的软磨硬泡之下,半推半就地担任起了“名片制作指导教师”的职责,开始传授如何用有限的资源,让一张小卡片看起来“比较专业”的独门秘籍。
终于,历时一个小时的“艰苦奋战”,两人合作的“商业名片”终于诞生了。
沐时雨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捏着那张A4纸裁剪而成的卡片,碧绿的眼眸亮晶晶的,仿佛捧着的不是一张纸,而是某种经由她亲手锻造、即将在明日战场上大放异彩的神兵利器。她左看右看,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对这份凝聚了自己(和一位不太靠谱的导师)心血的成果感到无比满意。
而一旁的影语,则从看到成品的那一刻起,就迅速别过了脸,肩膀微微耸动。她抬手死死捂住嘴巴,可那压抑不住的笑声还是从指缝里漏出些许声音,连眼角都逼出了几点生理性的泪花。
(很显然,似乎我们的影语小姐又偷偷使坏了呢~)
这张名片确实……充满了“个人风格”。
所有必要的元素倒是都堆上去了:“沐时雨”三个字写得大大的,联系方式也清晰明了。只是那自封的职位——“XX宠物用具有限公司市场部总监”,让人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什么野鸡公司。而排版嘛,也只能用“充满童真的随性”来形容。
而最画龙点睛的一笔,莫过于右下角那一串清晰无比的、用水彩笔画上去的……小猫梅花爪印。
“怎么样?”沐时雨扬起小脸,尾巴得意地晃了晃,期待着评价。
影语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翻涌的笑意,转回头来,脸上努力摆出最真诚的赞赏表情,郑重其事地点头:
“嗯!非常好!充满了……嗯……独特的艺术气息和不可复制的个人魅力!明天绝对能让拾音眼前一亮!”
她这话说得一脸诚恳,只是……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小心挤出来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又笑场。
沐时雨得到了“肯定”,心满意足地将这张承载着她明日希望的名片,如同收藏传家宝一般,郑重地收进了自己最喜欢的一个小收纳盒里。
影语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内心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象明天苏拾音看到这张名片时的表情……嗯,到时候一定要记得第一时间拍照留念。
“好了,接下来,是最重要的环节了……”
沐时雨甩动着她银色的长发,努力板起小脸,试图让声音听起来沉稳有力,却依旧带着一丝属于少女的清亮:
“本总监现在需要一套能匹配身份的正式着装。影语秘书,我需要你立刻、马上,完成这项工作。”
她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扬起下巴,试图营造出不容置疑的气场,只可惜那微微抖动的猫耳尖,泄露了她内心的兴奋与紧张。
“噗……”
影语最终还是没能绷住,破了功。她笑得肩膀直颤,甚至需要扶住沙发靠背才能站稳,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平复急促的呼吸。
她对上沐时雨那双写满“这有什么好笑”的纯然不解的碧色眼眸,努力抿住想要再次上扬的嘴角,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虚虚地点向沐时雨身后那條正无意识轻轻晃动的蓬松猫尾。
“沐总……虽然我很理解您对‘完美的商业精英’这一形象的追求,”她的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笑意,但眼神已柔和下来,“不过……考虑到您的‘特殊硬件’,西服这类服装,恐怕不太方便进行‘战略隐藏’呢……”
“呃……”,经她这一点,沐时雨才猛地回过神来。明天,将是她以猫娘形态进入人类社会的第一次伟大尝试。如果暴露了……她脑海里瞬间闪过被白色制服人员抓走、关进冰冷实验室的可怕画面。
要、要好好隐藏自己的身份才行,可不是每个人都和影语这个笨蛋天然呆一样……温柔的。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刚才还兴致勃勃想要大展拳脚的“沐总”瞬间泄了气,连耳朵都害怕地折成了飞机耳。她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尾巴,仿佛这样就能获得些许安全感,声音也跟着低落下去,带着退缩的怯意:
“要、要不……我还是别出门了吧……”
这突如其来的恐惧,不只是源于对暴露身份的担忧。更深层的,是她害怕因此失去现在的一切——这个能让她安心打滚、撒娇、甚至无理取闹的家,还有眼前这个会笑着纵容她所有小心思的、温柔的人。她害怕这来之不易的、平淡却甜蜜喧嚣的日常,会像泡沫一样,因为一次冒险而彻底破碎。
看出了沐时雨内心的退缩,影语没有再多言,只是伸出手,一下一下,极尽温柔地抚过她的后背。掌心透过衣料传来的暖意和稳定的节奏,像是一种无声的承诺。沐时雨紧绷的身体在这轻柔的抚触下渐渐松弛下来,将发烫的脸颊埋进影语的肩窝,深深吸了一口那令人安心的气息。
“没事的,雨酱。” 影语的声音放得很轻,像夜晚静谧的海浪,“我们早晚……要一起去看看外面更广阔的天地的。你总不能一辈子都只和我窝在这个小世界里,对不对?”
“唔……” 怀里的猫娘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带着点委屈的鼻音,但没有反驳。
“这次,就当作一次安全的演练好了。” 影语继续用她那能安抚人心的语调说着,“正好看看我们哪里准备得还不够。而且,拾音她……”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笃定的信任,“她人真的很好。就算……就算她真的察觉到了什么特别之处,我也相信,她绝不会伤害你,更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这番话语像温暖的泉水,慢慢渗入沐时雨不安的心田。她沉默了片刻,才抬起头,碧色的眼眸里水光尚未完全褪去,但那份慌乱已消散大半。她小声地、带着浓浓的依赖回应:
“嗯……谢谢你,影语。我……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看着怀中小猫重新焕发出生机,甚至那条尾巴都开始无意识地、轻轻卷上了她的手腕,影语知道,阴霾已经过去。是时候用她最擅长的方式,为这场小小的风波画上一个轻快的句点了。
她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光,唇角弯起熟悉的、带着点戏谑的弧度,用指尖轻轻点了点沐时雨的鼻尖,语气瞬间切换回那种慵懒又逗弄的调子:
“那么……沐总?请问……您明天想穿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