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清楚自己的处境了？”
安波洛丝轻柔地为爱丽丝梳理着头发，她心想，这可真有趣。
曾经那位在战场上威风八面、让她即便获胜也不得不选择退兵的指挥官，如今却像只受惊的幼猫，蜷缩在自己怀里，如此柔弱，如此温顺。
爱丽丝没有回答，此时的她正在努力压制着某种从内心深处升起的奇怪念想。
想要靠的更近些，想要听到主人的命令，想要得到主人的夸奖……
在魔王怀里的爱丽丝正不受控制地一点点放松身体，羞耻的满足感让她的脸烧的通红。
这就是和主人待在一起的感觉吗？
仅仅待在她身边，自己的内心便已被填满。
如此舒适，如此美好，就连灵魂都在这短暂的温存中渐渐沉沦。
如果能一直待在主人身边的话，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爱丽丝咬破嘴唇，试图抗拒这种毫无道理的想法。
再这样下去会失控的。
可只要稍微引起这位魔王的不满，自己不就又会受到惩罚么？
究竟要怎么办才好？
仅仅只是待在安波洛丝时，抗拒的意志就会被身体拒绝。她知晓自己的防线正一点点瓦解，却又如此的无可奈何。
明明眼前这人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
无法控制的尾巴仍然死死缠着对方的脚踝，怎么如此不争气！
爱丽丝厌恶着自己被改造的身体，也憎恨这心中那没来由的羞耻安心感。
坏魔王，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一想到此，无数情绪涌上心头，大滴大滴的眼泪不争气地滚落。
“该死……”
爱丽丝低声咒骂着，往安波洛丝怀里又钻了钻。
没办法反抗。
她知道自己的眼泪润湿了魔王身上的衣服，哪怕这意味着魔王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软弱。
但已经无所谓了，就这样吧，已经撑不住了。
现在的爱丽丝只想要放肆地哭出来。
良久，良久
直到抽泣声彻底停止，那令人心安又恐惧的声音才重新传来。
“哭完了？”
安波洛丝的声音带着残酷的平静，推开了爱丽丝。
“因为你的缘故，我没能准时参加作战会议。”
安波洛丝打了个响指，一套崭新的女仆装出现在两人中间。
“作为惩罚，你要穿上它和我一起去。”
爱丽丝沉默不语。
她明白，这是一场羞辱，是一场证明自己已然屈服的展览仪式。
但现在的自己，连最后一丝反抗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好。”
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如此陌生。
“但我不会穿。”
爱丽丝用红肿的眼睛注视着魔王，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被误解后，低下头，语速极快地解释道：
“我是说，我没穿过这种衣服。”
“那是你该考虑的事。”
魔王大人并未手下留情，爱丽丝得自己解决这个难题。
————
“真奇怪，明明是安波洛丝要开这个会，结果她自己却不来，搞什么名堂！”
“好了好了，这种规模的会议魔王向来不会缺席，想必是有紧急事情要处理，对吧，美杜莎？”
龙裔拉格纳毫不掩饰对魔王的不满，一旁的政务官维萨双手搭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活跃着气氛。
“啊？对的对的，没错没错。”
还有个被当作吉祥物，只会嗯嗯嗯、对对对的拷问官美杜莎。
如今作战会议室里，除了在外执行任务的情报官，聚集着魔族天将们。
“没错什么啊，堂堂魔王亲自率军竟被人类打了回来，我要是她，早就当场退位，把位置传给更有能力的人了。”
“哦？更有能力的人，说来听听。”
会议室的气氛陡然降至冰点，正在叫嚣的拉格纳看清站在门口的安波洛丝后，悻悻地收敛了起来。
安波洛丝径直走向主位，路过拉格纳时，指尖在他后背轻轻一点，强烈的精神冲击就让这位认不清自己身份的天将闭上了嘴。
“看来各位确实等得有些无聊，”她落座时裙摆扫过扶手，声音听不出情绪，“都有闲心讨论无聊的话题了。”
“不过无妨，今天我心情不错——你打算罚站一辈子吗？艾利克斯。”
她是故意叫这个名字的。
爱丽丝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敢抬头看任何人的眼睛。
她站在原地，有那么一段时间什么都没想。
直到魔王燎起了火苗，她才长舒一口气，逼迫自己走到众人面前。
周围的目光如无数根细密的针，扎得她皮肤发烫——
好奇、审视、毫不掩饰的轻蔑，甚至还有一丝看好戏的戏谑。
在魔王下命令后，她手忙脚乱地穿上了这身衣服，并尽可能将它打理得整洁一些。
因为爱丽丝知道自己会被公开展示给魔王的手下们，至少要保持最低限度的体面——
但当这一刻真的发生，特意整理过的衣服反而像是在告诉他们自己毫无体面地选择了臣服。
她能清晰感觉到布料下皮肤的战栗，每一寸肌肤都在抗拒这种被审视的处境。
但她不敢动，不然会发生很恐怖的事。
比现在这样公开展示更恐怖的事。
安波洛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带着近乎玩味的审视。
周围的议论声虽细微，却如潮水般涌入耳中，那些压低的交谈和毫不掩饰的嗤笑，像一把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本就脆弱的神经。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才勉强维持住最后一丝清醒，不至于在这场合彻底失态。
不，从被强制赋予这具身体开始，又有哪一刻不是在失态呢？
“没记错的话，您称呼这位小姐艾利克斯?”
“你没记错！就是半个月前那支人类军队的指挥官。”
安波洛丝迫不及待地打断维萨的疑问，她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迫不及待地要和大家分享这份喜悦。
“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在战场上是劲敌，即便被抓也依旧像块石头油盐不进。
就连这样的人，魔王大人也能拿下吗？
甚至将他改造成了这副对魔族来说都过分恶趣味的样子。
“我又没有强迫她。”
“我已经说过没必要了，结果为了更好的服侍我，她还是遵从自己内心请求我做了这种事。”
魔王歪曲事实的话语一下下敲在爱丽丝的精神上，几乎要把她击垮。
不是这样的。
她攥紧女仆裙的下摆，脸涨得通红。
想要回应，反驳这没有根据的胡言乱语。
怎么可能是自愿的？如果不是因为这强行签下的契约，被用那种东西威胁，我根本就不会服从你的任何命令！
“我是自愿的。”
声音小得像蚂蚁爬行。
但爱丽丝不能这么说。
她不敢想这个疯子做在这么多人面前做出什么更不可理喻的事。
眼泪，又一次不由自主地滴落。
她必须参演魔王的剧本。
“我听不见。”
“我是自愿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想…我想做主人的奴隶。”
这句话抽干了她的全部力气。
就这样吧，已经结束了。
事到如今不管是自暴自弃还是心甘情都没有意义
如今这副模样的自己已经回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