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现在只会嘤嘤嘤的女仆对安波洛丝来说真的不算是个好解决的麻烦。
此前半年和她指挥下的人类军队对峙，冲突几乎都没占到任何便宜。
原本想要依靠一场大胜彻底镇压敢于反抗的魔族部落作为宝座的自己反而被打崩多年积攒下来的威信。
原本就不怎么受她制约的大部落直接在战场上弃她而去，甚至到最后决战时，除了自己的本部，整个战场居然找不到一个其他部落的人。
哪怕获得了胜利俘虏这个恼人的小东西，自己还是又回到了一切的起点。
安波洛丝深吸一口气，将想法暂且搁置一边，走上了讲台。
“同胞们，我是你们的王安波洛丝·西耶尔。”
半年前，就是在这里，统一了所有零散魔族部落的西耶尔集结起一支庞大军队，在加冕典礼尚未举行的情况下，发起了西征人类帝国兰斯维尔的军事行动。
而如今，除了一开始就跟随自己的近千老兵们，所有人都已经离她而去。
当初第一个跑路，如今第一个跳反的血族大公特蕾莎已经集结起了叛军想要将自己赶下台，在她后面的，还有那些想动又不敢的怂包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这可真是，糟透了。
“诸位都是我的心腹，弯弯绕也就没有讲的意思了。”
“但我可以告诉你们，安波洛丝不会引颈受戮，不会允许我的土地再次陷入内乱，更不会允许这里长出除我之外的其他领袖。”
安波洛丝的声音坚定而冷酷，她的心腹和天将们站在身后给予支持。
她很清楚，一切又回到了数年之前，曾经苦心经营的盟约和通过残酷镇压获得的附庸如今都各自心怀鬼胎。
忠诚，背叛，利益交换——这些东西只是想到就感觉脑子要炸掉了。
所以安波洛丝放弃了思考。
只需要假定不存在忠诚，管你是谁全都逐一发送死亡就好了。
“我要求你们追随我平叛，不是以魔王或者你们领主的名义，而是因为我能带来胜利，能引领你们走向诸神指引的荣耀。”
她说：“即使我曾经打输了，现在我也依旧会如此宣称。”
“和我一起来吧，老伙计们——从前我带你们统一魔族，现在我又要带你们统一魔族了。”
……
是宣誓，还是咒骂？
安波洛丝只是转身，坚定且不容置疑地离开了现场。
如果有人不信任她，那就离开吧。
到正式出征之前离开的士兵她都已经下令不予追究。
坦率地说，这本来就是安波洛丝自己误判导致的悲剧。
无论最后她能掌控的兵力还剩多少，无论有多少蠢蠢欲动的部族选择背叛，最初的源头都是自己。
怨不得别人，大不了从头开始。
反正，最后的赢家一定是自己。
这就是自信。
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维萨和拉格纳对视一眼，最后无奈地笑了笑。
“真是不得了的魔王，对吧？”
——女仆真的浅草吗——
“你是我带过的所有女仆里基础最差的一个。”
这番近乎羞辱的评价，让爱丽丝的小脸涨得通红。她张嘴想要反驳，可看到安洁妮娜那极具魄力的表情，还有她手中握着的扫帚，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就算不是好汉，也没必要吃亏。
女仆长严苛的教学，对如今的爱丽丝而言，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如今，身体和精神状态都相当于十岁少女的爱丽丝，即便有心把每一件要求做的事情都做好，也会因为体力不支，达不到女仆长的标准。
双方相互折磨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安波洛丝再次出现把她带走，这场折磨才终于宣告结束。
“感觉怎么样？”
爱丽丝偏过头，躲开了魔王的视线，没有作答。
安波洛丝并未强迫她，而是轻轻抬起手指，捏住她的下颌，让她不得不迎向自己的目光。
“名头称号那么多，结果连端茶倒水这种小事都做不好，嗯哼？”
爱丽丝的脸庞愈发滚烫。
“我……我会学的。”她低声嘟囔着。
“最好如此。”
离开会议室后，安波洛丝领着她前往新的区域。
爱丽丝在这座城堡里已经生活了两天，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除魔王房间和会议室之外的地方。
脚下的地毯厚实而柔软，踩上去几乎没有任何声响，空旷的走廊里，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轻轻回荡。
偶尔，她们会遇到一些忙碌的侍从和官员。那些人向魔王行礼时有意无意的窥视，仍让这位并非原装的女仆小姐脸上泛起一抹难为情的绯红；只要看到她身后躁动不安的尾巴便能大致猜到她在幻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在一扇装饰奢华的大门前，安波洛丝停下了脚步。
两旁的卫兵向她行礼，然后合力拉开了门。
宽敞的宴会厅内空无一人。
水晶吊灯折射出冰冷的光芒，将长长的餐桌映照得如镜面一般。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薰味，混合着木质家具沉稳的气息。
她局促地站在门口，看着安波洛丝走到餐桌主位旁坐下，黑色的裙摆在光滑的地板上拖曳出优雅的弧线。
魔王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过去。爱丽丝犹豫了一下，还是小步挪到餐桌另一侧，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
安波洛丝单手撑着下巴，目光在她身上缓缓扫视，那眼神仿佛在评估一件即将被赋予新用途的物品，让爱丽丝浑尾巴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这又是要拿自己寻开心的新玩法吗？
“坐。”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爱丽丝深吸一口气，拉开椅子坐下，冰凉的椅面让她打了个寒颤。她不敢抬头，只能盯着面前光滑如镜的桌面，上面空空如也，连个杯盘都没有。
安波洛丝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身上，那无声的注视如同一张大网，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宴会厅里安静得可怕，只有水晶吊灯偶尔发出细微的轻响，还有她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在耳边回荡。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能僵硬地维持着坐姿，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学乖了？”
爱丽丝猛地抬起头，对上安波洛丝带着戏谑的眼神，脸颊瞬间又热了起来。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因为这是主人的命令。”
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安波洛丝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们谈谈吧，爱丽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