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偷偷抬眼打量着安波洛丝，试图找到证明自己观点的证据。
安波洛丝长着刻板印象中魔族都会有的角，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玉质感，沿着额头两侧向上延伸弯曲成一道流畅的弧线。乌黑的头发不经打理地垂落下来，偶尔几缕发丝随着她微微偏头的动作滑落，拂过精致的锁骨。
坏了，自己的主人好像挺好看的，不亏？咳咳咳
只可惜是个变态。
一想到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就完全没办法说服自己。
主人是大坏蛋。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察觉了到来自于对面若有似无地视线，并不知道爱丽丝胡思乱想的魔王只是觉得这种想看又不敢看的小动作很有意思。
“吃完了？”
完蛋，被抓包了。
爱丽丝慌乱的收回了视线，用极快地速度丝毫不优雅地解决掉了食物。
“那就，陪我四处逛逛。”
完蛋完蛋完蛋
不会这家伙真有什么怪癖吧？
胡思乱想的小女仆可没办法忘记每次自己的主人下令会发生什么，不是要狠狠地把自己的尊严踩在脚底，就是用邪恶的手段惩罚自己的不敬。
她想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着这位确实蔫坏的主人。
“去外面逛逛。”
不是吧，又玩公开展览？
我今天又没有得罪你，凭什么？
求你了主人，只有这个绝对！不行！
“想什么呢。”
看着因为一句话秒变哈气模式，要不是因为禁言魔法还在生效已经开始求饶的女仆，安波洛丝有些无语。
“就算把你这蠢魅魔放回兰斯维尔都不可能有人能认出来的。”
在自家女仆的眼中自己到底是什么会吃人的形象吗？
爱丽丝突然意识到自从成为魅魔后，不但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似乎脑子也变得有些不好使了。
还不都是被你这可恶的魔王害的。
“虽然一切都还在起步阶段，城市化进度也因为战争的原因会无限期停滞——但还是欢迎你来到我的国家。”
出现在爱丽丝眼前的，是集市。
原本分散在山林里以打劫过往商队为生的地精在这里售卖着劫掠获得的五花八门货物，由龙裔工匠坐镇的工坊正在为即将到来的战争打制武器和盔甲，她甚至还隐约闻到了麦酒的气味，
这里甚至还有酒！
空气中混杂着铁锈、硫磺与烤肉的焦香，叫卖声、金属碰撞声和异族间含混的交谈声交织成一片喧闹的洪流。
与帝国和教会描绘的完全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景象。
没有随处可见的哀嚎和以折磨痛苦取乐的亵渎场景，也不存在诸如盈满到溢出的血池啦，堆积如山的颅骨高塔之类的恐怖景象。
虽然一切都还很简陋，但这里的魔族确实能感受到一种名为秩序的存在。
至少让爱丽丝完全无法将其与战场上嗜血残忍，热衷于屠杀和劫掠的魔族联系到一起。
“你看上去很惊讶。”
安波洛丝披上了漆黑的斗篷走在她的身边，街市上还有很多其它和她同样装扮的魔族，这让她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游客而不是试图隐藏身份的可疑分子。
“那些只知道抢和杀的蠢货们永远都看不懂我要做的事。”
“但你不一样。”
“或许在你们人类看来，魔族就是一种热衷于杀戮和毁灭的混乱生物。但实际上没什么不同。”
“一样要食物够不够吃，衣服能否御寒，生病了有没有医生。”安波洛丝的声音很轻，絮絮叨叨的说着。
“区别在于人类的领地富裕而庞大，我脚下的群山没办法养活所有魔族。”
“不去劫掠的话就会饿肚子，不死在战场上的话也迟早会因为吃了有毒的植物或是得了无法治愈的疾病而死。”
但这不是你们杀死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的理由。
爱丽丝迎上了主人按在自己嘴唇的手指。
魔法依然生效。
“我不认为换成你们人类就能找出更好的活法。”
“但抢是会上瘾的，就像尝到血腥味的野兽再也无法满足于青草，一旦习惯了用刀剑和恐惧获取想要的一切，双手就再也洗不掉掠夺的烙印；直到有一天抢无可抢，举目皆敌，又被击溃成一盘散沙。”
安波洛丝的斗篷在夜风中微微晃动，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所以我想试着找到其他的出路路。”
“爱丽丝，我想要成为真正的魔王。”
月光照映在这位枭雄的脸上。
平日里盛满戏谑与算计的眼眸中却隐藏着近似虔诚的执着。
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在宣读一个古老的誓言。
“不是依靠恐惧和压迫，不是成为又一个重复着死路的蠢货，而是建立一个像人类那样的魔族国家，让所有追随我的人哪怕不去抢也可以填饱肚子，可以凝聚成一个为我所用的整体。”
禁言魔法仍然在生效，爱丽丝无法反驳。
真有那么好做的话，为什么叛军都快要杀到你脸上了呢？
就算安波洛丝成功了，又凭什么认为大陆上的其他国家会接受她的这个异族国家存在？
她死死地盯着魔王的眼睛，想要找到答案。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爱丽丝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自己竟然还期待从她口中得到什么合理的解释。
安波洛丝可能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撞到墙就把墙拆了继续冲。
不一直是这样吗？只是因为想要自己屈服，就擅自把爱丽丝的身体改造成魅魔。
安波洛丝从未询问过她的意愿，也从未在意过她的感受。
她那不容置疑的傲慢，仿佛世间万物都只是随意摆弄的棋子，又怎么会考虑这些”扰乱军心的问题呢？
安波洛丝的指尖轻轻点了点爱丽丝的额头，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魔王的眼神重新恢复了那种漫不经心的戏谑，仿佛刚才那瞬间流露出的疲惫与执着只是爱丽丝的错觉。
“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记清楚我说过的话，做好你该做的事就可以了。"
”如果让我发现你敢在私下里做些小动作，我会让人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做惩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