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哧，哐哧，哐哧……
要死！这盔甲摩擦的声音简直是我耳朵的酷刑！跟在我后面这位艾莉诺骑士，走路节奏精准得像节拍器。
“我说……骑士小姐，”我实在忍不住了，再听下去我脑浆都要变成豆腐渣了，“咱们这移动速度，是赶着去参加老年人徒步大会吗？这匀速运动，牛顿爵士看了都得从棺材里爬出来给您点个赞。”
走在前面的艾莉诺头也没回，声音平稳得像棒读：“保持安静，异乡人。我的移动速度符合《边境巡逻人员标准行进条例》第7条第3款：押送低风险可疑人员时，应保持匀速，避免不必要的急停或加速，以减少意外。牛顿……并非我所知的教会圣贤。”
“……”
救命！这地方连走路都有说明书吗？！我感觉自己不是在被押送，而是在参加一个规则巨特么无聊、导游还是个死脑筋AI的徒步旅行团！还不如AI呢，AI至少还能讲个冷笑话！
“意外？我现在面临的最大意外就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以及非常想吐槽这反人类的设计！”我小声逼逼，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后脑勺。穿越不给饭吃，差评！
走在前面的艾莉诺铠甲似乎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是我的错觉吗？她好像……卡壳了半秒？但她没反驳，只是继续着她那测量好步幅的魔鬼步伐。跟在最后面的那个阴森炼金术师瑟茜，则发出了一个极轻的“啧”，仿佛连发出这个音调都嫌浪费能量。
又走了一段，眼前的破茅草屋总算变成了一个看起来稍微……呃，结实一点的白石砌成的小型哨所。但造型嘛……一如既往的左右对称，方方正正，活像《我的世界》里随手搭的火柴盒，还是没加任何装饰的那种。
这地方的建筑师对“创意”这两个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哨所门口站着两个同样穿着铠甲、表情跟复制粘贴一样严肃的卫兵。
“艾莉诺见习骑士！”卫兵看到艾莉诺，立刻挺直腰板行礼，目光扫过我和瑟茜，带着审视和……一丝困惑？
“辛苦了。”艾莉诺回敬，“发现一名来历不明的异乡人及一名……同行者。需进行初步审查。打开闸门。”
沉重的木制闸门嘎吱嘎吱升起，那声音听得我牙酸。我跟在艾莉诺身后走进哨所，瑟茜则慢吞吞地跟在后面，还极其应景地打了个哈欠。
姐，你这嘲讽技能是点满了吧？
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单调。墙壁光秃秃的，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墙上挂着的火把噼啪作响。这种极致的“简洁”反而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我被带进一个空房间，里面除了一张桌子、两把严格对称摆放的椅子以外，毛都没有。瑟茜则被另一个卫兵示意带到隔壁房间等候——得，审问还要排队，服务“真周到”。
“在此等候。”艾莉诺说完，就像一尊雕像一样杵在了门边。
我瘫坐在椅子上，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这里没有时钟，我感觉时间的流逝速度堪比老牛拉破车。
“我说，骑士小姐，”我试图缓解一下这令人窒息的尴尬，“从我进来开始，过了多久了？有一个世纪了吗？”
“根据我的内部时间估算，约十分钟。”
“……哈？你肯定在开玩笑！我感觉起码过了半个世纪！”
“……”
“那至少给我松绑啊！让我玩会儿手机行不行！单机游戏也行啊！”
虽然手机没信号，但看看相册里的美食图片也能望梅止渴啊！
时间在我无聊到开始数天花板裂缝时缓慢爬行。就在我快要数清楚第两百零一条裂缝时，门终于开了。
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看起来就很贵的银灰色长袍，戴着单边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苍蝇站上去都得劈叉。手里拿着一个写字板和一根羽毛笔，浑身上下散发着“我是文化人”和“我很较真”的气息。
艾莉诺立刻行礼：“马修审问官。”
马修审问官微微点头，目光像扫描仪一样把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然后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拿起羽毛笔蘸了蘸墨水，架势十足。
“那么，我们开始吧。姓名？”
我叹了口气，认命地回答：“王默應。”
大哥，你审问前都不做功课的吗？艾莉诺没告诉你？
“王……默……應？”马修审问官费力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眉头紧锁，“拼写规则不符合已知的任何语系。你的来源地？”
“地球，中国，S市。”我老老实实回答，虽然知道对方大概率听不懂。
果然，马修审问官的笔停住了：“地……球？从未听闻。那你如何抵达哲兰德大陆？”
“我要知道怎么来的，我早就买返程票了好吗！我就上了节语文课，眼睛一闭一睁就到这儿了！过程毫无体验感，差评！我要给差评！”
旁边的艾莉诺轻咳了一声，眼神警告我注意态度。
马修审问官似乎自动过滤了我的情绪化发言，只在板上写下“未知空间的异乡人，出现原因未知，情绪不稳定”。喂！我都看见了！
他继续问：“你的职业？”
“高中生……呃，就是学习某种特定知识的学生。”
“所学知识体系？基于何种哲学基础？”
“哲学？”我挠了挠头，努力回忆政治课本，“大概算是……唯物主义？马克思主义？科学发展观？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马修审问官的笔又停了。他疑惑地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问号：“唯……物主义？具体阐述。”
“啊？就是……物质决定意识？世界是客观存在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要透过现象看本质？一切从实际出发？”我把能想到的课本术语都抖了出来，跟报菜名似的。
我每说一个词，马修审问官的眉头就皱紧一分，羽毛笔悬在空中，迟迟无法落下。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对他而言仿佛是一种无法理解的天书，又隐隐戳中了什么让他不安的东西。
“物质……决定意识？”马修审问官喃喃自语，表情像是吃了一斤柠檬。
这太荒谬了！这异乡人的思维简直是异端！是混沌！
他感觉自己的逻辑有点乱，深吸一口气，决定跳过这个危险的话题：“那你为何出现在塞阿卡伦王国边境？”
“我也不知道啊！醒来就在那儿了！纯属意外！要不你们查一下最近有没有非法偷渡的空间裂缝？我得找他们索赔精神损失费、误工费、还有精神创伤费！”我开始放飞自我地胡扯。
“目的？你对塞阿卡伦王国乃至哲兰德大陆有何企图？”
“企图？我就想找个地方吃饭、睡觉……哦不对，是找找看有没有办法回家。我对你们这儿真的没兴趣，真的！”我就差举手发誓了，“你们这规矩太多，走路不能快不能慢，说话还得先打草稿，用户体验极差！差评！”
马修审问官听着我越来越离谱的回答，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过载冒烟了。他试图用缜密的逻辑去质疑我话语中的漏洞，却发现我的思维根本是跳脱的，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看起来这位小镇上最引以为傲的审问官，此刻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他从业以来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嫌犯。
审问陷入了僵局。马修审问官发现，按照标准流程，他根本无法有效地对我进行风险评估。
最终，他选择了放弃治疗。
于是，他在写字板上匆匆写下：“结论：来源不明的异乡人。言论具有高度不可解读性及潜在混乱倾向。建议：暂定为‘观察级’风险，由艾莉诺见习骑士负责看管与持续观察，收集更多行为数据以供分析。”
他抬起头，努力维持着最后的威严：“异乡人王默應，基于目前情况，圣理教会将对你进行临时监管。由艾莉诺见习骑士负责你的看管与观察。你必须服从她的指令，不得有任何危害王国与教会安全之行为。明白吗？”
我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明白明白，绝对服从管理，争取宽大处理，早日回归社会，重新做人……”
大哥，我本来就是好人啊！
“咳咳，艾莉诺，交给你了……”马修审问官像是躲瘟神一样，拿着他的写字板迅速离开了房间，脚步凌乱。
艾莉诺走到我面前，眼神复杂，里面混合着警惕、无奈和一丝……同情？
“走吧，‘观察级’异乡人王默應。”她的语气似乎比之前更加沉重了，“我带你去临时安置点。以及……领取基本生活物资。”
听到有吃的，我眼睛瞬间像灯泡一样亮了起来，原本瘫软的身体瞬间支棱起来：“物资？包括吃的吗？管饱吗？有肉吗？”
艾莉诺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帮我解开了枷锁，转身向外走去，铠甲再次发出令人头疼的哐哧声。
我连忙跟上，嘴里还在不停念叨：“哎，骑士小姐，商量一下，能不能申请吃点好的？要是吃的不好，影响我……呃，影响你们观察我的日常精神状态！吃的不好容易说胡话的！我跟你讲，我胡扯起来我自己都怕……”
我的声音和艾莉诺的叹息声交织一起，消失在了哨所冰冷的走廊里。
等下，我们是不是忘了个人？得了，既然都忘了，说明不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