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诺因为疲惫，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房间里总算安静了下来。
但这该死的安静反而让气氛更加压抑了。就好像刚看完一场恐怖片，电影结束了，但你总觉得床底下还藏着点什么。
不行，得找点事做，转移一下注意力，顺便搞清楚矿洞里那帮灰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总不能下次再碰上，还是只能靠我的吐槽和珂赛特的“幸运E”来硬扛吧？会破产的！各种意义上！
嘶……等等，我记得之前好像从那只黑猫身上，顺手捡了一块黑不拉几的碎片来着？那玩意儿说不定是个突破口。
我立刻开始在身上上下摸索，从口袋到裤腿，就差没把鞋脱下来抖一抖了。然而，那枚碎片就像是长了腿自己跑了一样，毫无踪影。
最终，我的目光落在了窗边那个阴郁的身影上。
瑟茜正静静地坐在那儿，手里捏着的……可不就是我苦苦寻找的那枚神秘黑色碎骨片吗？
不是？你什么时候从我身上“借”走的？这手法不去当个盗贼真是屈才了啊！
“喂，瑟茜。”我凑过去，“那玩意儿，看出什么名堂没？值钱吗？”
瑟茜都没抬头看我一眼：“奇妙，太奇妙了。看这符文的纹路，绝非自然生成。这是‘虚无’的笔触，却带着‘创造’的傲慢。矛盾，太矛盾了……”
她指尖颤抖地抚过骨片表面：“这股能量……它在饥渴地索求着周围的一切，像是一个等待被填满的无底洞！一个精致的人造物！”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这货今天说话的流畅度比平时高了三个档次？连用词都变得这么丰富了？
“人造物？洛索菲不是被哲学污染从而生成的怪物吗？这玩意儿还能流水线生产？”
“通常情况下的确如此。”瑟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狂热，“但这绝非凡品！这是钥匙！是通往某个黑暗真相的碎片！我必须……我必须知道更多！”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眸子里燃烧着近乎疯癫的求知欲。之前那副半死不活的慵懒模样彻底消失，此刻的她，就像一个狂热的追星族，终于看到了自家爱豆的内裤颜色一样兴奋！
“我需要对它进行更深入的解析！”
靠，这妹子今天吃错药了吧？谁把她的药换成冰了？溜大了？
“怎么解析？放在你的炼金大缸里，加点桂皮和八角，咕嘟咕嘟煮一煮？”
“煮？那是对知识的亵渎！这种精密的造物，需要的是共鸣！是来自根源的冲击！需要……需要‘那个’……只有‘那个’才能撬开它的嘴！”
她说话开始前言不搭后语，让我捉摸不透她在哔哔些啥。
下一秒，瑟茜从包里掏出一个用黑布包裹的物体，用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虔诚将黑布掀开，露出里面那本与其说是书，不如说是由无数残页缝合在一起的古籍。
“等等！你拿这……这‘宝贝’出来干嘛？给它看一眼就能有线索吗？”
瑟茜根本没理我。她像拥抱失散多年的情人一样，将那本破烂紧紧拥在胸前，脸颊在那粗糙的书皮上亲昵地蹭了又蹭，甚至还发出了“嘿嘿”的奇怪笑声，随后甚至哼哧哼哧地大口吸着书页散发的墨水味，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吾爱……我的瑰宝‘缄默深渊的低语’啊，请你原谅我，原谅我不得不让你再次残缺。”她的声音低沉，充满了病态的依依不舍，“但为了新知，为了这迷人的谜题，你必须……献出自己的一部分……”
她疯了！这妹子绝对疯了！她是受什么刺激了吗，还是说这个世界终于癫了？哈哈哈，她在跟一本书道歉，还说要肢解它！
瑟茜的手指剧烈颤抖着，在一页页泛黄的纸页上摩挲，每一次触碰都轻柔得如同爱抚自己的爱人：“不是这页，这页记录了‘虚空精华的七次萃取法’，太珍贵……也不是这页，‘悖论的十种解构法’基础……哦，这页！也不行，‘魔法力学的观测笔记’边缘空白太少了……”
她这幅样子，仿佛在进行一场极其痛苦的筛选献祭者的仪式。
最终，她的手指停留在了一页看起来相对“平凡”一点的纸上，即便如此，那上面的复杂公式也看得我眼花。
“就……就这个吧。‘符文变体的公式推导’。抱歉了，我的爱人，你的牺牲……将会意义非凡！”
伴随着她一声混合着极度痛苦与近乎哽咽的抽气，她猛地将那一页撕了下来！
“嘶啦！”
瑟茜的手僵在半空，死死盯着手中那页残纸，像是失去了至宝一般失落。她默诵着上面的每一个字符，仿佛在进行最后的告别。
一滴，真的有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在我们三个（没错，艾莉诺直接被这动静给吵醒了）目瞪口呆地注视下，瑟茜将那页残纸捧在手心，另一只手悬于其上，口中开始饱含深情地吟诵。
下一秒，幽紫色的火焰出现在残纸上，瞬间焚毁了书页。
“不！我的推导！我的公式——！”她发出一声哀鸣，眼睁睁看着火焰将知识吞噬殆尽。
但紧接着，那哀鸣又变成了一种更加炽热的、病态的期待：“烧吧！烧吧！转化为至高的力量！去揭示！把真相带来给我！”
瑟茜的脸上，流露出了我这辈子见过的扭曲表情。
她的眼角不断流泪，身体却兴奋颤抖着，发出“咯咯”的声响，眼睛里只有对即将诞生的“新知”的渴望。
痛苦并快乐着。
这家伙，她真的在享受这个过程！她在享受这种为了知识而付出一切的快感！
随着火焰开始疯狂压缩在一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蹦出来。气氛烘托到这儿，我也忍不住开始紧张期待起来。
现在就差一个综艺节目里揭晓大奖前那种“噔噔噔噔”的紧密鼓点声了。
瑟茜喘着粗气，汗水浸湿了她的刘海，但她的精神却亢奋到了极点，死死盯着火焰中央。
“来吧，快来吧。无论你是什么，都让我看看，这无上价值换来的‘真理’吧！”
火焰，散去了。
“啪嗒。”
一声轻响。
一个东西掉在了桌子上。
那是一个……蘑菇？
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蘑菇。
哈？
我愣住了。
我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就在那块神秘的骨片旁边，确实端端正正地长……不对，是出现了一个蘑菇。
就这？
这就是你刚才上演了一场惊天动地的颜艺秀，烧了一张看起来很珍贵的古籍残页换来的东西？一个蘑菇？
“那个……瑟茜小姐？这是不是……你期待的那个‘真理’的形态？”
瑟茜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盯着那个蘑菇。
“噗——”
就在这时，一个清晰响亮的……屁声，从蘑菇身上发了出来。
我：“……”
艾莉诺：“……”
珂赛特：“……”
“卟噜噜噜——噗！噗噗！”
紧接着又是一串连环屁音，节奏感十足。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他妈是什么玩意儿？通过噪音污染让敌人笑场或者窒息而亡吗？
“蘑菇！一个会放屁的蘑菇！瑟茜！你看看你！刚才那副样子！哈哈哈哈！用珍贵的古籍！换来一个会放屁的蘑菇！哈哈哈哈！”
我的肚子都快笑抽筋了，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嘲讽。
“喂！隔壁的能不能小点声！再吵老子过来揍你了！”隔壁传来愤怒的咆哮。
对不起，大哥！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无论多好笑我都不会笑，除非实在是忍不住……噗哈哈哈哈哈哈！
瑟茜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朵还在持续放屁的蘑菇，足足看了五秒钟，然后才宣布：“解析完成。未知菌类，暂命名‘屁音菇’。功能：不明。价值：趋近于负无穷。亏了。”
何止是亏了！是血亏啊大姐！你烧掉的那页纸说不定能换一马车的黑面包啊！就变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我说……你那是什么技能？”
瑟茜没有立刻回答。她痴痴地看着那本残缺的古籍，伸出手无比痛心地抚摸着被撕下来的纸张边缘。
“‘虚无创造’。知识的获取必然伴随代价。每一次使用“虚无创造”……都是对理性的一次背叛，一次豪赌……”
“所以你就为了这么个屁……咳咳，为了这么个蘑菇，烧了一页那么贵的书？”
“信息本身无价……在过程中，根据能量图谱比对，确认了与伊利努帝国有关……”
她说完，随后整个人都掉了色，仿佛随着那页纸一起被烧掉了剩余生命值。
伊利努帝国？感觉有点耳熟……
“所以这个伊利努帝国到底是什么来头？听起来好像很牛逼的样子？”
“伊利努帝国。哲兰德大陆当前公认的……最强敌对势力。他们信奉虚无主义，认为存在本身即为错误，万物终将归于虚无……麻烦的哲学。”
哦，原来是中二病晚期患者组成的社团啊，懂了。难怪那群灰衣人嘴里总是嘟囔着什么“消灭”、“虚无”，搞半天就是一群不动脑子的破坏狂。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们的力量体系基于此构建，极具侵蚀性和破坏性。所到之处，一切都会被‘虚无化’，连同概念一起消失，是圣理教会、各大王国乃至自由思辨学院的共同敌人。据说其帝国境内除皇帝外的最高战力是‘虚启四骑士’，每一个都拥有等同于天灾的力量……总之就是非常麻烦。”
好吧，听起来就是经典的异世界魔王设定。按照套路，下一步是不是就该我这个天选之人打倒四天王，干掉魔王，拯救世界，然后才能回家？不要啊！这种高风险高压力的活，还是交给那些有主角光环的家伙吧！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赚钱回家啊！
“教会一直试图清剿这些异端，但他们行踪诡秘，很难彻底根除。”坐在床上的艾莉诺补充道。
听到“教会”二字，我眼角的余光再次发现角落里的珂赛特又一次明显地颤抖了一下，比刚才马修在的时候幅度小了一点，但那种恐惧感依旧真切
虽然我还是搞不懂她到底什么来路，但看她这副样子，确实有点……
有点碍眼。对，就是碍眼！老是瑟瑟发抖的，看着就影响团队士气！才不是别的什么原因！
我无奈把自己身上那件粗麻布外套脱了下来，没什么好气地扔向角落。
“喏。”
那件还带着我体温的外套盖在了珂赛特的头上。
她停止了颤抖，手指迟疑地抓住那件外套，迷茫地望着我。
“看什么看？不是冷吗？赶紧穿上，别等下感冒了又给我添麻烦！”
珂赛特没有立刻穿上。她只是紧紧攥着那件外套，把脸深深地埋了进去，只露出一点点发红的耳尖。
算了，只要她能安分点就行。
我重新把注意力拉回瑟茜身上，指着桌上那朵还在制造噪音污染的蘑菇：“所以，这玩意儿怎么办？煮了吃？说不定吃了能获得什么‘屁之呼吸’之类的技能？”
瑟茜用两根手指极其嫌弃地捏起那朵“卟噗”作响的蘑菇：“成分未知，毒性未知，食用风险过高。建议处理方式：丢弃。或者……你要留着做纪念？”
“谁要这种会放屁的蘑菇做纪念啊！赶紧扔了！看着就心烦！”
瑟茜面无表情地走到窗边，毫不犹豫地把那朵屁音菇扔了出去。
“嗯？什么鬼声音？谁在街上放屁？有没有公德心啊！”
“总之，也就是说，我们不仅被圣理教会盯上，还有可能惹上了比教会更麻烦的伊利努帝国？甚至是什么‘虚启四骑士’？”
瑟茜点了点头：“概率很高。”
“我能申请删号重练吗？”我绝望地仰望天花板。
这简直是刚出新手村就误入满级副本，还特么是地狱难度限时挑战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