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能惹上了大陆公敌伊利努帝国这件破事，暂时还没空去想。
比起那种虚无缥缈的危机，眼下还有一个更严峻、更致命、更迫在眉睫的问题——
穷。
“所以说，我们现在到底还剩多少钱？”
我的眼前，三位美少女……不，是三位正在同居的钱包刺客正襟危坐，表情严肃。
一场关乎我们小队生死存亡的紧急财务会议，正庄严地……个鬼啊！
瑟茜开口：“根据昨晚精密计算，在支付房租、上缴公会欠款、被街道罚款（因为乱扔屁音菇）之后……我们的总资产还剩下……”
她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
“四枚弗利西尔，外加七枚库珀。”
可恶啊啊啊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久前才从公会那薅到了十枚弗利西尔的巨款，当时我甚至膨胀到以为自己可以包养精灵公主了！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直接从财务自由退回原始社会了？
“完了，全完了……这下别说找回家的路了，我们连明天早上的黑面包都快吃不起了。难道要去喝西北风吗？这个世界的西北风收费吗？”
艾莉诺已经恢复了不少，已经可以正常活动了，此时正在擦拭修好的铠甲：“根据《艾斯塔特城生存指南》所述，乞讨需向城市管理所申请‘临时乞讨许可证’，并缴纳保证金，在官方指定的区域进行，不得影响市容市貌……”
“谁要去乞讨啊！而且为什么连乞讨都要许可证啊！你们这世界的规矩比我们学校的校规还离谱！”
“或许……可以卖掉一些我的炼金物品……”
“停！打住！”我立刻阻止她这个可怕的想法，“你是指再弄出一大堆诸如屁音菇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吗？然后再被罚到连裤衩都当掉？”
“那、那个……主人，我、我可以一天只吃一顿……”
“给我闭嘴！你这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走出去，别人还以为我这个主人天天在地下室里用鞭子和蜡烛虐待奴隶呢！到时候城市护卫队上门查水表，麻烦更大！”
“啊~谢、谢谢主人……”
嗯？刚才是什么逼动静？嘶，最近耳朵不太好，肯定是幻听了，对，幻听。
看来，目前唯一的出路，就是用我们仅剩的这点棺材本，去补充点“至少看起来有用”的物资，然后火速滚去接下一个任务。
“走了。去费舍尔商会，看看能不能淘点便宜又……呃，实用的东西。”
说实话，我对这个世界“实用”这个词的标准，已经不敢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费舍尔商会，还是那副气派的样子。今天顾客也不少，店内熙熙攘攘的。
“欢迎光临费舍尔商会！几位客人需要点什么？我叫妮露，很荣幸为您服务！”
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我面前响起。
我循声望去，瞬间愣住了。
哇哦！
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天使？
不，用天使来形容可能有点俗气。
那是一位有着亚麻色及肩短发，眼角微微下垂，看起来既无辜又可爱的……绝美少女？她穿着费舍尔商会的统一制服，衣服将她纤细的腰肢和……呃，平坦的胸部勾勒得恰到好处。
糟糕，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这就是异世界的福利吗？连一个普通店员都这么可爱？妈，对不起，我好像要为了她留在这个鬼地方了。
“我、我们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性价比高一点的，嗯……冒险用的上的小道具。”我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发烫，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哼。”身边的瑟茜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
“当然有啦！”妮露笑得更甜了，“我们这里有很多新奇有趣又实用的小发明哦！都是商会从各地搜罗来的精品！保证能让您的冒险更加轻松！”
可恶！犯规！她太会了！这种又纯又欲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冷静，伊诺温，你要保持清醒！你可是个见过世面的男人！虽然见的都是二次元的世面……
我强行把视线从她脸上挪开，转向柜台。
柜台里的东西确实……很新奇。
新奇到让人怀疑设计师是不是脑子被蹂躏过。
比如一个据说是用“乐观主义哲学”附魔的水壶，实际效果是会让喝水的人不由自主地发出傻笑；还有一个“解构主义纺锤”，号称能拆解任何毛线团，但我们看到的演示是它把一整团毛线拆成了满地乱滚的线头，完全无法收拾……
这些东西真的有正常人买吗？买回去是为了修行“如何在愤怒中保持微笑”这门课程吗？
“呃……还有没有更朴实无华一点的？比如……结实点的绳子？锋利点的匕首？或者便宜点的伤药？”
“那些普通物品在那边的区域哦。但是客人，冒险怎么能只依赖那些毫无新意的普通东西呢？真正的强者，要善于利用规则之外的‘可能性’！”
她说得铿锵有力，眼神里尽是一种纯粹的热情。
这语音语调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我好像认识一个智商和幸运值都极低的蓝色智障女神也是这种语调。
“不不不，我们不需要可能性，我们只需要确定性，比如确定能捆住敌人，确定能切开面包，确定能治好伤口的那种。”我试图把跑偏的购物车拉回正道。
“诶~好可惜哦。那客人您看看这几件怎么样？都是最近非常受欢迎的爆款呢！虽然效果可能有一点点特别，但绝对物超所值！”
她说着，从柜台底下拿出了几样东西。
“锵锵！首先为您推荐的是这个——‘百分百被空手接白刃’之剑穗！”
“哈？”
名字很长，而且每一个字我都能听懂，但组合在一起，我怎么就理解不了呢？
“‘百分百被空手接白刃’？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妮露挺起她那平坦的胸膛，自豪地解释道，“只要将这个剑穗系在您的剑柄上，那么您挥出的任何一次斩击，只要对方有手，就绝对、一定、百分之百会被对方用手接住！”
空气，陷入了长达十秒钟的死寂。
“你确定这是增益道具，而不是什么诅咒道具吗？”
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啊？我的剑砍出去，就是为了砍人的，百分百被接住，那我的攻击不就没卵用了吗？哪个脑子被驴踢过的人会想买这种东西？
“您没明白它的精髓！伊诺温大人，请您想象一下！在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您与宿敌展开最终对决。您使出毕生功力，挥出惊天动地的一剑！而您的宿敌，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徒手接住了您的剑！这是何等的羞辱！”
“听起来被羞辱的人是我吧？”
“不！关键在于后续！这种行为，在哲学层面上，是对‘剑’作为‘武器’这一因果关系的彻底颠覆！它会让敌人陷入‘我为什么会做出这种蠢事’的自我怀疑中，从而产生巨大的精神破绽！这时，您就可以……”
“用另一只手掏出一把匕首捅他肾？”
“没错！或者一脚踹向他的裆部！您看，这件道具的核心，不是物理攻击，而是心理战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才是高阶冒险者应有的战斗方式！”
我张了张嘴，竟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反驳。
她这套歪理邪说……好像……竟然……有那么一丝丝道理？
“听起来，似乎很有用处。”艾莉诺果然第一个被忽悠瘸了。
“逻辑上，似乎……有成立的可能性。”连瑟茜都陷入了沉思。
看到没？连我们队里最聪明的那个都开始动摇了！
“而且它很便宜哦！原价一枚弗利西尔，现在因为有点滞销……打骨折只要十枚库珀！还附赠神秘小礼物！”
滞销？我怎么记得你刚才说是“爆款”呢？
但转念一想，十库珀……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买了！不就是十库珀吗！就当是为这种超前的战斗买单了！
“行！我要了！”我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被名为“妮露”的深渊吞噬。
“好的！”妮露开心地把剑穗包好，又从柜台下摸出一个小布袋，“接下来是这个——‘强制尬舞’药粉！”
“噗！”我差点把口水喷出来。
“这是一种非常人道的控制类道具！”妮露一脸严肃地介绍，“只要把它洒在目标身上，无论对方是凶猛的洛索菲，还是冷酷的魔王，都会立刻抛下武器，开始一段……呃，充满激情的即兴舞蹈，效果持续三十秒！”
她一边说，还一边模仿着扭了扭腰。那笨拙的样子……可恶，更可爱了！
“想象一下，一大群洛索菲冲向你们，你们只需轻轻一洒……”
“然后我们就会看到一群洛索菲在战场上跳广播舞？”
“对！是不是很棒！彻底瓦解敌人的战斗意志，用艺术和爱来感化他们！这完美体现了尼采大师所说的酒神精神，通过狂乱的舞蹈来打破身体的规训，回归生命的本源！”
你管跳舞叫酒神精神？尼采的棺材板快压不住了啊！
“这个……如果风向不对，吹到我们自己身上怎么办？”
我想起了艾莉诺上次喝醉酒后，把桌子当成战鼓狂锤的场景。如果她中了这个粉末……天啊，那画面太美我不敢想。她可能会当场表演一套破甲铁山靠接回旋王八拳，把我们三个先给送走。
“啊……”妮露愣住了，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完全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呃……这个……只要在使用前确认好风向就没问题了！对，就是这样！而且，它真的很便宜！一包只要五库珀！”
看着她那副快要哭出来的可爱样子，我的心……可耻地软了。
“买……”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耶！”
我完了。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美女主播骗光退休金的老大爷。
“顾客请看，还有这个！”妮露这次拿出来的是一件……披风？
“‘存在感归零’之披风！劣质版！”
“连‘劣质版’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来了吗喂！”
“因为我们商会一向诚信经营！这件披风的原版是传说中的神器，穿上后能彻底从世界上消失。但这件是某个炼金术师学徒的失败作品，效果嘛……有点微妙。”
“有多微妙？”
“它不能让你隐身，但能让你变得‘不重要’。穿上它之后，你就好像变成了路边的石子，别人虽然能看到你，但大脑会自动忽略你的存在。正所谓‘存在即被感知’，这件披风就是通过降低你的‘被感知度’，让你在社交意义上‘不存在’！”
“这不就是社交恐惧症患者的梦中情衣吗？”
“是的！非常适合潜入和侦察！不过因为它工艺有问题，效果不太稳定，有时候可能会突然失效，或者……效果太好，连你的同伴都会忘记你的存在，把你一个人丢在地下城里。”
“这缺点也太致命了吧！这根谋杀有什么区别？”
“所以才便宜嘛！只要15库珀！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一件拥有哲学思辨深度的魔法道具，只要15库珀！”
“主、主人，我觉得这个……或许有用。”一直沉默的珂赛特突然开口了。她看着那件披风，眼神里闪过奇怪的光芒。
连珂赛特都……
“包起来。”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快升天了。
“好嘞！最后一件！是我个人最喜欢的藏品！”妮露小心翼翼地从一个天鹅绒盒子里，取出了一个……号角？
一个巴掌大小，由某种动物骨头制成的，看起来很古朴的号角。
“这是……？”
“‘哲学辩论号角’！它吹出的不是声音，是真理！”
“说人话。”
“好吧。咳咳……吹响这个号角，听到它声音的智慧生物，都会不由自主地开始反思自己行为的根本动机。比如，一个强盗会开始思考‘我为什么要抢劫？财富的本质是什么？这种行为符合我的人生价值吗？’，一个士兵会开始思考‘我为何而战？战争的正义性何在？’。它能从逻辑根源上瓦解敌人的行动力！”
这……这不就是嘴遁的物理外挂版吗？
以后打架都不用动手了，直接在阵前吹号角，然后和BOSS开一场辩论会？输了的就地自尽？
这玩意儿要是对灰衣人用，他会不会当场开始论证“虚无的本质就是虚无，所以我自爆也是一种虚无”然后炸得更快？
“这个……多少钱？”
“这个是艺术品，无价之宝！但是看在顾客这么照顾我们店生意的面子上……就算您一枚弗利西尔好了！”
我看着我们仅剩不多的财产，又看了看妮露那张写满了“快买快买”的脸。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向了钱袋。
……
数出最后的三枚弗利西尔银币（折后价），放在了她的手上。钱袋彻底空了，我的心也是。
抱着这堆用我们几乎全部家当换来的“可能性”，我感觉脚步都有些飘飘然。
“哟，这不是伊诺温小子吗？”
一个粗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回头一看，是“赤斧与黑爪”的巴顿和纳什。
“你们也来采购？”我无力地打了个招呼。
“是啊，补充点药水和箭矢。”纳什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我怀里的那堆东西上，露出了经典的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你这是……买了些什么？”
“哈！看起来很有趣！让我瞅瞅！”巴顿是个急性子，一把就从我手里抽走了购物清单。
他那张络腮胡子的大脸凑到清单前，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出来：
“‘百分百被空手接白刃之剑穗’？”
“‘强制尬舞药粉’？”
“‘存在感归零披风（劣质版）’？”
“‘哲学辩论号角’？”
念到最后，巴顿的表情从好奇变成了狂喜，他拍着我的肩膀，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小子，你真他妈是个人才啊！”
而他旁边的纳什，在听完清单后，脸色则经历了一场复杂的变化，从疑惑到震惊，从震惊到痛心，最后，化为了一种混杂着怜悯和绝望的表情。
他一步上前，双手沉重地按住我的肩膀，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哀。
“你到底……都买了些什么啊……”
“哈哈！我看挺好！下次接任务一定要叫上俺们！俺们也来捧个场！”
“……”
并不想要这种捧场谢谢。
不过，今天唯一的好消息是，在妮露眉开眼笑地把钱收好之后，我鼓起了我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询问她下周一是否有空。
在得到她羞涩的肯定答复后，我几乎是闭着眼睛吼出来的：“那个，妮露，在下周一，能不能……赏脸……陪我……一起出去玩？”
啊，这可是我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向女孩子发出约会邀请。
妮露的双颊微微泛红，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有戏！
妮露小姐，或许会成为我在这个操蛋的异世界里，第一位照亮我人生的女神！值得庆祝！
呵呵，也就那时的我，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当时的我还根本不清楚，在那个约定的下周一，等待着我的，将会是何等恐怖的风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