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者公会的某个角落。
我们这支名为“常识匮乏又总是赔钱但似乎能莫名其妙搞定事情的奇葩”小队，今天难得全员到齐。好消息是，这次大家四肢健全，一个没少。
坏消息是，我和瑟茜的衣服都破破烂烂的，跟刚被人扒光了又随便贴了几块破布似的。
纳什：“所以，你们俩刚才，就是去那个所谓的‘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艺术展馆，完成了一个F级清理任务？报酬才15库珀？”
珂赛特安静地坐在我旁边的凳子上，她的膝盖正有意无意地磨蹭着我的大腿。
喂喂喂，这柔软又温暖的触感让我很困扰啊！想动又不敢动，你这是什么新型的拘束魔法吗？
巴顿大叔正豪爽地喝着麦酒，艾莉诺正襟危坐，就连柜台后的伊薇特小姐，嘴角那抹笑意也彻底出卖了她正在竖起耳朵偷听的事实。
“准确地说，是清理洛索菲。”
我猛灌了一口麦酒，开始了我的哭诉。
“你们能想象吗？一进去，那气氛！墙上挂的不是画，是各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哲学！什么《论存在的非连续性》、《感知的牢笼》、《时间的延异》…名字一个比一个让我头大！”
“任务目标呢？”艾莉诺问道。
“是一个洛索菲。”瑟茜补充道，“初步判断，受到了‘解构主义’和‘后现代戏仿’概念的混合污染。表现形式为脱离载体，附身其他展品，进行‘再创作’。”
“说人话就是，那鬼东西没实体，会到处跑，然后把它附身的东西变得稀奇古怪！”
“听起来像是普通的附身恶灵？”纳什分析道。
“不，完全不一样！普通的恶灵哪有那么掉SAN值！你们是没去看那个画展，那地方简直就是个精神病院！我一进门，正对着我们的就是一个肌肉猛男托着下巴思考的雕像。嘶…叫什么来着？”
“《沉思者》。一件探讨人类理性与痛苦的杰作。”
“对，就是那个！结果我们刚一走近，那个雕像‘唰’地一下换了个姿势，对着我们比了个剪刀手！嘿！”
我学着它的样子比划了一下，结果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我龇牙咧嘴。
可恶！连个雕像都在嘲讽我！
“哈哈哈！下次有这种任务记得叫上俺老巴！”
“这还没完！它随后又附在了一幅风景画上，结果下一秒，画里的落日突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囧’字！画下面的签名还从莫奈变成了‘By 达芬奇·网络版’！”
“达芬奇？”艾莉诺皱眉，“这位…‘网络版’的画师，是哪个流派的。”
“问题是时代根本不对啊喂！这些人还有网络用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瑟茜说这可能涉及到了什么平行宇宙的信息泄漏…总之也有道理（毕竟我就是这么来的）！”
“哈哈哈！这玩意儿有点意思！比俺们打架好玩！”
“然后呢然后呢？”纳什也来了兴趣，暂时忘记了算账。
“然后它就跑了！‘咻’地一下钻进了旁边一尊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大理石雕塑里！那雕塑本来是个忧郁系美女，像瑟茜这种，结果开始跳起了电臀舞！那裙子都飞了，露出了底下精心打磨的…大理石屁股！”
“电臀舞？”艾莉诺更加困惑了，“这是一种新的祭祀舞蹈吗？为了祈求丰饶？”
“是那种会让男人丰…咳！是一种来自遥远东方的祈福舞蹈！重点是，它在公共场合耍流氓啊！我和瑟茜两位‘正义之士’能不管吗？”
“我尝试使用‘理性固化药剂’。效果：使目标暂时失去‘娱乐性’，变得极度刻板。作用：目标开始背诵《骑士守则》。”
“于是我们只好一边听着雕塑念叨着“荣誉即吾命…”，一边追了它大半天，最后瑟茜又用了瓶“随机传送药剂”才把它送回了底座，虽然…嗯，方向装反了。”
“这还没完！那鬼东西又附身到了一个叫《泉》的展品上——那他妈就是个陶瓷小便池啊！署名杜尚！这玩意儿也能叫艺术？我当场就想在里面撒泡尿以示敬意了！”
“杜尚…”瑟茜若有所思，“据记载是一位擅长‘颠覆现成物意义’的先驱。”
“先驱个鬼啊！它附身之后，那小便池便开始不停地喷水！还是干净的水，真是谢谢它了啊！”
“我们追着它满场跑，把整个展厅搞得乌烟瘴气的。我的嘴炮攻击对它完全无效，感觉我骂得越欢，它就玩得越嗨，简直把我当成提供灵感的素材库了！最后还是瑟茜想到了一个…嗯…一个非常有她个人风格的办法。”
“艺术的扭曲，终将由更深层次的艺术批判来纠正。”
“就是说，她对着那些艺术品开喷了。”
“开…开喷？”珂赛特眨了眨眼。
“没错。她跑到那个比剪刀手的雕像面前，叉着腰说：‘斜方肌过度紧绷…核心力量明显不足…可能导致腰间盘突出。’然后她又走到那个小便池前面，一脸嫌弃地说：‘设计不合理…易造成水花飞溅…’”
巴顿大叔的肩膀开始抖动，脸憋得通红，眼看就要内伤了。
全场只有艾莉诺还保持着骑士的威严，但从她那茫然的眼神来看，我们探讨的“艺术”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然后呢？”纳什抹着笑出来的眼泪，艰难地问道。
“然后那个洛索菲就崩溃了。它尖叫着从所有被恶搞的艺术作品里飘了出来，那玩意儿长得就跟一团史莱姆似的。接下来该你说了，艺术家小姐。”
“目标：艺术体洛索菲。清除方法：咏唱终结。”
“所以你到底咏唱了什么？”艾莉诺警惕地询问，生怕从瑟茜嘴里蹦出什么亵渎神明的禁忌咒语。
“艺术就是爆炸——！”
BOOM！！！
“就这？”纳什一脸不相信，“然后呢？它自尽了？”
“不，然后它就真的爆炸了。等我们醒过来，展厅的天花板都被炸穿了，我们两个也成了现在这副德行。赔偿金扣完，任务报酬还剩15个库珀。”
“这跟哲学有什么关系？”艾莉诺无法理解，“艺术为何会变得如此…荒诞？”
“瑟茜说，这体现了什么‘流变’哲学？”
“赫拉克利特。‘万物流转，无物常驻’，该洛索菲将‘流变’极端化，表现为无休止的、无意义的模仿，最终因无法承载自身的高速‘流变’而崩溃。”
“说得好，但下次别说了。”
完全听不懂！总之就是自己玩脱了炸了呗！
“艺术就是爆炸？俺觉得挺带劲！”
“听起来真是…精彩纷呈呢。不过，伊诺温先生，瑟茜小姐，你们似乎经常陷入这种需要重伤才能完成任务的情况呢。考虑到你们小队的特殊性，以及未来任务的风险，或许，你们需要考虑一下招募一位可靠的牧师了哦？一位真正的牧师，能节省很多药水钱呢。”
牧师？
我们面面相觑。确实，每次出任务都跟拆迁队进村一样，不挂点彩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尽力了，而且像艾莉诺那种经常精神力受损的肉盾，普通药水效果也不好。
“牧师…一位恪守教条、信仰坚定的治疗者，确实能极大提升队伍的生存能力。”
“长期来看，雇佣一位牧师的费用可能会低于巨额药水的支出…”
“没错！”我猛地一拍桌子，激动地站了起来，“我们必须找一个牧师！一个超级能奶的牧师！现在！立刻！马上！”
仿佛是上天为了回应我发自灵魂深处的呐喊。
公会的大门，再一次被缓缓推开。
傍晚的夕阳，映照出一个纤细的身影。
她的银色长发及腰，肌肤雪白，五官精致，一双修长的精灵尖耳末端泛着淡淡的紫罗兰色。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重瞳——外圈是深邃的紫，内里是一圈熔金般的亮黄色。
她穿着教会的神官袍，但款式与马修的不同，纯白的袍子镶着天蓝色的滚边，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优雅曼妙的身体弧线。
当然，最吸引我——不，是吸引全场雄性牲口目光的，还是她那身神官袍完全遮掩不住的，与她纤细身材完全不相称的，宏伟的，惊人的，堪称神之造物的……咳咳。
整个公会大厅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奇迹般地平息了。
所有冒险者不由自主地被那个仿佛从壁画中走出来的精灵少女所吸引。
精灵少女似乎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寂静吓到，语气冷清地向柜台后的伊薇特问道：
“我想要登记成为一名牧师，名字是希丝缇娜·阿瓦士。”
“阿瓦士！就是那个大陆最有名的牧师家族‘阿瓦士’吗？怎么会来这里？”
我们六个人，六双眼睛，齐刷刷地盯住了那个银发少女。
那一刻，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