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擂台之上,巨大的火焰剑芒与那两根纤细如玉的手指,构成了一副极具冲击力、却又无比诡异的画面。整个演武场上万籁俱寂,只剩下那火焰剑芒因灵力碰撞而发出的、被压抑到极致的“嘶嘶”声。
夏剑锋脸上的骇然彻底凝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灌注了全部灵力的至强一剑,仿佛劈在了一座万年不化的玄冰之上,所有的力量都被一股阴柔而坚韧的力道死死钳住,再也无法寸进分毫。那股力量并不狂暴,却绵密得如同蛛网,将他剑芒上每一丝跳动的火焰都牢牢束缚。
这怎么可能!他引以为傲的纯阳灵力,此刻就像是遇到了天敌,被对方那股闻所未闻的阴寒之力彻底压制!
“咔……咔嚓……”
就在全场死寂,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之际,一阵细微的、如同冰层碎裂的声音响起,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一股肉眼可见的白霜,以夏鹤龄的双指为中心,沿着那数丈长的火焰剑芒,飞速地向上蔓延!
那熊熊燃烧的、霸道无匹的纯阳烈焰,在这股森然的白霜之下,竟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发出了“嗤嗤”的声响,寸寸熄灭!火焰并非被扑灭,而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热量与能量,从根源上被冻结、瓦解。
不过短短一息之间,整道火焰剑芒,便化作了一道巨大的、晶莹剔透的冰雕!那冰雕甚至还维持着剑芒的形状,内部封冻着一丝丝尚未完全熄灭的火星,在阳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碎。”
夏鹤龄口中,轻轻吐出了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绝。
他的双指微微一错。
“砰!”
一声脆响,那道被冰封的巨大剑芒,应声而碎,化作漫天璀璨的冰晶,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纷纷扬扬地洒下。
美轮美奂,却又致命。每一片冰晶都蕴含着一丝阴寒的灵力,落在擂台的青石上,都留下了一个个浅浅的白点。
夏剑锋只觉得一股阴寒至极的力道顺着剑身传来,瞬间侵入了他的经脉。他惨叫一声,再也握不住手中的长剑,整个人踉跄着向后暴退。那股寒气在他的经脉中横冲直撞,仿佛要将他的血液都冻结。
“当啷!”
长剑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而夏剑锋的整条右臂,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不住地颤抖着,几乎失去了知觉。
他看着自己被冻伤的手臂,又看了看对面那个毫发无损、连衣角都未曾凌乱的月白色身影,眼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恐与茫然。
败了……
自己引以为傲的“烈风一剑”,竟然被对方用两根手指,如此轻描淡写地……破掉了?这份打击,远比身体的伤势更让他难以接受。
擂台下,早已是一片鸦雀无声。
如果说夏鹤龄第一场战胜夏龙,众人还以为是侥幸和投机取巧,那么此刻,当他以一种近乎碾压的姿态,正面击溃了炼气四层中期的夏剑锋时,所有人的心中,只剩下了无尽的震撼。
“空手……接下了剑锋堂兄的法器?”
“那是什么灵力?竟然能冰封纯阳剑芒!我们夏家的功法,何时变得如此不堪一击了?”
“怪物……他才是真正的怪物!”
高台之上,几位长老再也无法保持镇定,纷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惊容。
“以指代剑,破法器,伤敌于无形……这……这至少需要炼气五层,不,甚至炼气六层的修为才能做到!”
“他隐藏了修为!他绝对不止炼气四层!此子心机,何其深沉!”
“这股阴寒灵力,品质极高,对我夏家的纯阳功法,有着绝对的克制效果!这究竟是何种传承?”
家主夏擎苍那敲击着扶手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爆发出了一股骇人的精光,死死地锁定在夏鹤龄的身上,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看透。他看到的,不再是一个被家族遗弃的废物,而是一个充满了未知与变数的谜团。
而夏振雄,则失魂落魄地跌坐回椅子上,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眼前这个惊才绝艳的少年,与他记忆中那个畏畏缩缩、连头都不敢抬的儿子,完全无法重合。
人群中,夏威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陷掌心而不自知。他终于明白,自己之前对夏鹤龄的判断,错得有多离谱。这已经不是一只学会了吠叫的狗,而是一头潜伏在阴影中、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孤狼!那股阴寒的灵力,让他都感到了一丝心悸。
夏辰则张大了嘴巴,激动得浑身颤抖,几乎要欢呼出声。他看着擂台上那道孤高的身影,眼中充满了与有荣焉的骄傲。
擂台之上,夏鹤龄缓缓收回手指。那两根晶莹如玉的手指上,没有留下丝毫的伤痕。点亮“冰肌”星辰后,他的皮肤坚韧程度,已经不亚于寻常的法器。
他看着对面失魂落魄的夏剑锋,平静地开口:“你输了。”
夏剑锋闻言,身体一震,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最终苦涩地点了点头,捡起地上那柄已经灵光暗淡的长剑,艰难地走下了擂台。
“第十场,夏鹤龄,胜!”
高台上的长老,用一种带着几分干涩的语气,宣布了结果。
夏鹤龄对着高台再次微微一躬,便转身,在无数道比之前更加复杂、更加敬畏的目光中,平静地走下了擂台。
这一次,人群为他让开的道路,更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