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指,点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也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
夏鹤龄那一根纤细如玉的手指,在毁天灭地般的赤色骄阳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微不足道,仿佛下一刻就会被那恐怖的高温彻底蒸发。整个演武场上,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甚至能感觉到那轮骄阳散发出的热浪,正炙烤着自己的皮肤。
然而,就是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指,却让高台之上的家主夏擎苍,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那是……”
他看到了。在那根手指的指尖,有一点比黑夜更深邃、比虚空更寂静的幽玄之色,一闪而逝。那并非单纯的灵力凝聚,而是一种……意境,一种凌驾于寻常力量之上的、对法则的初步理解。
那不是灵力,那是……道的雏形!
擂台之上,赤色骄阳与那根纤细的手指,终于碰撞在了一起。
“轰——!”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爆炸,也没有狂暴的气浪。
当两者接触的刹那,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声音,所有光线,所有热量,都在这一瞬间,被那一点极致的幽玄,尽数吞噬!
那轮不可一世的赤色骄阳,在接触到夏鹤龄指尖的刹那,竟如同遇到了一个无底的黑洞。它那足以焚尽万物的狂暴能量,被一股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法则之力,疯狂地向着那一点汇聚、压缩、湮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缓慢。
众人骇然看到,那轮巨大的赤色骄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缩小、黯淡。它所有的光与热,都被那根看似脆弱的手指,鲸吞蚕食。那场景,就如同真正的太阳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坍缩成了一个吞噬一切的奇点。
而夏威的脸上,那狰狞的笑容彻底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燃烧精血换来的、足以毁天滅地的力量,正在疯狂地流逝。他与那轮骄阳之间的联系,被一股更高层次的力量,从根本上彻底斩断!他引以为傲的纯阳之道,在对方面前,就像是孩童的玩物,被轻易地解构、抹除。他的道心,在这一刻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裂痕。
“不……我的力量……我的赤阳……”他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终于,当最后一丝火焰被吞噬殆尽后,那一点幽玄之色,也随之隐去。
夏鹤龄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了夏威的额头之上。
“咚。”
一声轻响,如同暮鼓晨钟,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夏威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眼中疯狂的血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灰白。他身上那股狂暴的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体内的经脉,已被那股极致的阴寒之力,寸寸冻结。燃烧的精血,也被强行熄灭。那股寒意并非单纯的冰冻,更像是一种法则层面的镇压,将他体内所有属于纯阳的烙印,尽数封锁。
他败了。
败得如此的彻底,如此的……匪夷所思。
夏鹤龄缓缓收回手指,看着眼前这个失魂落魄、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的宿敌,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喜悦,只有一片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轻轻一推。
夏威那高大的身躯,便如同朽木一般,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砰”的一声,摔在了残破不堪的擂台之上,激起一片尘埃。
他没有死,但燃烧精血并被阴寒之力反噬的代价是惨重的。他体内的纯阳灵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与沉寂,经脉多处受损,修为更是从炼气六层暴跌。若无天材地宝相助,恐怕此生都难以恢复旧观,更遑论再进一步。
一时间,整个世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赢了……
那个被所有人鄙夷了十五年的“废物”,那个被认为必死无疑的夏鹤龄,竟然……赢了?而且是以这样一种近乎神迹的方式,赢了家族年轻一辈的第一天才?
短暂的寂静过后,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哗然!
“我……我看到了什么?夏威堂兄……败了?”
“他废了夏威!天呐!他竟然废了夏威的修为!”
“这……这还是人吗?他究竟是谁?”
高台之上,几位长老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一个个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们看到的,远比台下的弟子更多。那最后的一指,已经超出了他们对炼气期修士的认知。
夏振雄的身体,在椅子上剧烈地颤抖着。他看着擂台上那道月白色的身影,又看了看地上如同死狗般的夏威,眼中充满了恐惧、茫然,以及一丝深不见底的悔恨。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错过的,可能不仅仅是一个天才儿子,而是一个本可以带领夏家走向辉煌的……希望。
而家主夏擎苍,则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当他再次睁开时,眼中所有的震惊与精光都已敛去,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决断。他知道,夏家的天,要变了。
擂台之上,夏鹤龄对周围的一切恍若未闻。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越过所有的人群,平静地落在了高台主位之上,与自己的祖父对视。
他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从今天起,烈阳夏家,将再也无人,能遮蔽他这轮太阴的清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