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魔塔的大门,在夏鹤龄身后缓缓关闭,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线与声音。
黑暗与一股灼热的气息,瞬间将他吞噬。
夏鹤龄静立片刻,待眼睛适应了这片黑暗后,才开始缓缓前行。塔内并非一片死寂,空气中回荡着一种低沉的、如同巨兽心跳般的嗡鸣声,那是地心魔火被大阵镇压后,发出的不甘嘶吼。这声音仿佛直接作用于神魂,不断地撩拨着人心底的暴虐与怒火。
塔的第一层,空旷无比,只有四根巨大的石柱支撑着穹顶,石柱与地面上,都刻画着繁复而古老的阵法纹路。这些纹路闪烁着淡淡的红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暗红。一股股精纯而霸道的纯阳之力,从地面升腾而起,让这里的空气都变得无比灼热。
若是换做以前,夏鹤龄踏入此地的瞬间,便会如坠熔炉,经脉寸断。但此刻,他体内的太阴灵力自行运转,一层肉眼不可见的“寒意光环”笼罩周身,将那股灼热的气息隔绝在外。虽然依旧感到些许不适,却已能安然承受。
他没有在一层停留,径直走向通往上层的阶梯。
越往上走,那股纯阳之力便越是浓郁。当他踏上第三层的阶梯时,空气已经因高温而剧烈扭曲,几团人头大小、没有固定形态的赤红色光团,正漫无目的地在空中漂浮着。它们没有五官,只有一团不断跳动的、宛如核心的火焰。
“炎魄……”夏鹤龄的目光一凝。
他在典籍中见过记载。这是纯阳之力与地心魔火的怨气结合,在镇魔塔这种特殊环境中,诞生出的没有灵智的元素生物。它们是纯粹的能量体,对一切阴寒属性的生灵,都有着最本能的攻击欲望。
果然,就在他踏入第三层的瞬间,那几团炎魄仿佛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瞬间调转方向,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向他猛扑而来!
夏鹤龄没有丝毫慌乱。他脚尖一点,身形如弱柳扶风,轻易地便躲开了第一头炎魄的扑击。那炎魄撞在他身后的石壁上,竟将坚硬的石壁都融化出了一个浅坑,发出“滋滋”的声响。
“好霸道的火毒!”夏鹤龄心中一凛。
他不再被动闪躲,而是将体内的太阴灵力催动到了极致。他周身的“寒意光环”猛然扩散开来,整个空间的温度都为之骤降!
那些炎魄一接触到这股寒气,身上燃烧的火焰便瞬间矮了三分,速度也变得迟滞起来。
就是现在!
夏鹤龄眼中精光一闪,并指成剑,身形如鬼魅般穿梭于几头炎魄之间。他的指尖,每一次点出,都带着一丝极致的阴寒,精准无比地点在炎魄那不断跳动的核心之上。
“嗤……嗤……”
如同沸水浇在冰雪上,被点中的炎魄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身上的火焰迅速熄灭,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不过短短数息之间,第三层的几头炎魄,便被他尽数清除。
夏鹤龄缓缓收回手指,感受着体内灵力的消耗,眉头微皱。这些炎魄虽然实力不强,大约只相当于炼气二层的修士,但数量不少,而且悍不畏死,对付起来也颇为耗费心神。
他没有停留,继续向上。
第四层、第五层……
每一层的炎魄,数量都比前一层更多,实力也更强。到了第七层,他面对的,已经是一头由数十只炎魄融合而成、体型高达丈许、甚至已经凝聚出模糊四肢与头颅的“炎灵”!其实力,已然堪比炼气五层的修士!
一场苦战,就此展开。
夏鹤龄将自己的身法与战斗技巧发挥到了极致。他不再单纯地用灵力去硬抗,而是在战斗中,开始细细地感悟周围那狂暴的纯阳之力。他想起了先祖图考上的那句话——“阴阳相济,万世不易”。
渐渐地,他发现,这些炎灵虽然狂暴,但它们的行动轨迹,却完全遵循着塔内纯阳之力的流动规律。
他的心神,逐渐与这片空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他不再将那纯阳之力视为敌人,而是将其看作构成平衡的另一半。他体内的太阴灵力,开始以一种全新的、玄奥的轨迹运转起来。
他开始借力打力,利用纯阳之力的流动,预判炎灵的动向;再用自己的太陰靈力,攻击其最薄弱的核心!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头巨大的炎灵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轰然解体时,夏鹤龄的身上,已经多出了数道被灼伤的痕迹。但他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却充满了明悟。
他竟是在这场生死搏杀中,初步领悟了一丝“阴阳相济”的道韵!
他再次迈开脚步,向着更高处走去。
终于,他来到了第九层。
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里,是真正的冰与火之地。
整个第九层的地面,都是由巨大的、漆黑如墨的玄寒铁铺就而成。而在地面的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正是灵脉之眼!一股股肉眼可见的、金红色的地心魔火,如同怒龙般,从洞口中喷涌而出,却又被地面上那巨大而复杂的阵法死死地压制住,无法越雷池一步。
至阴的玄寒铁,与至阳的地心魔火,在这里形成了最直接、最狂暴的对冲!一冷一热两股力量在空中碰撞,激起一道道细小的空间涟漪,发出“噼啪”的声响。
这里,便是家主口中,连筑基后期修士也不敢久留的绝地!
夏鹤龄深吸一口气,缓缓踏入了这片混乱的领域。
他强忍着剧痛,将怀中那两块星盘残片取出,放在了身前。
“共鸣……在哪里?”
他分出一缕神识,顺着那两块残片与自身命宫星海之间的联系,开始在这片狂暴的空间中,艰难地探寻。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就在他的神识即将耗尽,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他终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回应!
那回应,并非来自地面,也非来自四周的墙壁。
而是来自……头顶!
夏鹤龄猛地抬头,望向了第九层的穹顶。那里,除了坚硬的岩石,空无一物。
但他知道,那最后的秘密,就藏在那里!
他强撑着站起身,将体内仅存的灵力,尽数灌注于双掌之上。他没有去攻击穹顶,而是将双手,轻轻地按在了地面那巨大的、由玄寒铁构成的阵眼中央!
同时,他将那两块星盘残片,也一同按了上去!
“嗡——!”
以他的手掌为中心,整个第九层的大阵,猛地一颤!
他体内的太阴灵力,通过星盘残片的增幅,与镇魔塔最核心的玄寒铁之力,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鸣!
下一刻,令他永生难忘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他头顶那坚硬的穹顶,竟如同水波一般,荡漾开来。一个漆黑如墨、仿佛连接着九幽深渊的漩涡,缓缓浮现。
通往暗层的入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