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
所有人都知道，一场围绕着“玄阴鉴”的风暴，即将在这座散修之城中，彻底引爆。
凌不疑的小院内，竹影摇曳，一如往常的静谧。
“凌大哥，都查清楚了。”少年小虎从院外快步走来，脸上带着一丝凝重，“城主府请来了一位阵法大师，据说正在府内布置某种大型的感应法阵；黑虎堂的人四处寻衅滋事，似乎是想将水搅浑；而拜火教的那群疯子，更是直接在城东的驻地立起了一座‘焚秽坛’，宣称要净化一切胆敢窥伺圣物的异端！”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而且……夏家的人，也来了。带队的，是夏家的大长老夏问天，一位筑基后期的强者。据说他脾气火爆，手段狠辣，此番前来，明面上是为玄阴鉴，暗地里，恐怕还是为了追查夏鹤龄的‘死因’。”
凌不疑静静地听着，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古井无波。他将一枚黑色的棋子，轻轻地落在了面前的棋盘之上，棋子落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恰好截断了对方的一条大龙。
“意料之中。”他淡淡地说道，“玄阴鉴这等上古奇物，足以让金丹真人都为之动心。他们这些人，又怎会按捺得住？棋盘已经摆好，就看他们各自如何落子了。”
“那……那我们怎么办？”小虎有些担忧地问道，“现在几乎所有势力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西城区的红线坊。我听说，已经有好几拨人，试图潜入其中，只是都被红娘子挡了回去。月姑娘她……会不会有危险？”
“暂时不会。”凌不疑摇了摇头，“在玄阴鉴真正现世之前，她反而是最安全的。因为没有人能确定，她就是那个‘钥匙’。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还只是猜测。红娘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足以应付这些跳梁小丑。”
他站起身，将那张势力图收起：“但我们，也该去拜访一下我们的‘朋友’了。”
……
黄昏时分，红线坊内。
凌不疑再次来到了那个熟悉的、靠窗的雅座。
但这一次，红月并不在这里。
取代她的，是那个身着火红色长裙、风情万种的女人——红娘。
“凌公子真是稀客。”红娘把玩着手中的烟枪，那双明艳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今日不找我家小月，反倒有空来寻我这个老婆子了？”
“红娘子说笑了。”凌不疑为自己斟了一杯茶，神色自若，“我只是来看看，这风暴的中心，是否还一如往常的平静。”
“托您的福，还算平静。”红娘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只是，不知这份平静，还能维持多久。”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窗外。那里，几个看似在喝酒的修士，眼神却始终有意无意地，瞟向二楼的方向。
“小月在闭关。”红娘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清冷，“她说，云穿会之前，谁也不见。”
“这是好事。”凌不疑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是好事，还是坏事，现在还说不准。”红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声音中带着一丝警告，“凌不疑，我不管你天机阁究竟在谋划什么。但小月那孩子，心性单纯，与你们这些将天地当棋盘的怪物不同。你若敢将她当做棋子，肆意摆布……”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那双丹凤眼中，却闪过了一丝令人心悸的寒芒。
“红娘子多虑了。”凌不疑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我与月姑娘，只是合作关系。我保证，在云穿会上，会尽我所能，护她周全。”
“最好如此。”红娘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凌不疑没有再停留。他放下茶杯，起身，在离开前，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通往后院的方向。
在那里，他能感觉到一股比数日前精纯了数倍的、内敛到了极致的太阴气息，正在缓缓地、却又坚定地，不断攀升。那气息，不再是溪流，而像是一条深不见底的寒河，静静地流淌着，积蓄着足以冰封一切的力量。
他知道，那轮被他寄予厚望的明月，正在积蓄着足以让所有人为之震惊的光芒。
离开红线坊后，凌不疑没有立刻返回自己的小院，而是带着小虎，走入了一条阴暗的、毫不起眼的巷弄。
巷弄的尽头，是一家早已废弃的铁匠铺。
“凌大哥，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凌不疑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在布满灰尘的墙壁上，有节奏地敲击了三下。
“吱呀——”
一声轻响，墙壁竟从中间裂开，露出了一条通往地下的、漆黑的密道。
密道的尽头，是一间宽敞的石室。石室的中央，早已有一名身着黑袍、脸上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在静静地等候。
“楼主。”那人见到凌不疑，单膝跪地，声音沙哑。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凌不疑的声音，第一次，变得无比冰冷，再无半分平日里的从容。
“回楼主，都已安排妥当。”面具人恭敬地回答，“‘玄阴鉴’的仿品，已经备好。城主府那边，我们的人已经将‘千机阵’的阵图送了过去，足以以假乱真；黑虎堂那边，堂主最宠爱的小妾，是我们的人；拜火教那边，负责看守‘焚秽坛’的执事，也已倒向我们。三方势力之中，都已安插了我们的人手。只待楼主一声令下，便可让他们……自相残杀。”
“很好。”凌不疑点了点头，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属于棋手的、冷酷而锐利的光芒。
“传我命令，”他缓缓说道，“云穿会开始之日，便是……收网之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