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红月缓缓站起的那一刻,整个听雨楼二楼的雅座,都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将所有的喧嚣与嘈杂都隔绝在外。楼下那些原本还在为玄阴鉴而疯狂的筑基强者们,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纷纷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了这片角落。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了那道站立在窗边光影下的身影。
她身着一袭华美至极的宫装。上身是方领的朱红色上襦,其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凤凰翔云纹,在灯火的映照下流转着淡淡的辉光。一双广袖轻舒,露出内里杏黄色的柔顺衬衣。下身则是同色的织锦长裙,裙摆之上,用青绿色的丝线绣出了一片片华丽的卷草与莲花纹样。数条缀着玉珠与珍珠的青色流苏从腰间垂下,随着她轻微的动作,摇曳碰撞,发出细碎悦耳的轻响。一条青绿色的流云披帛自她肩头垂落,绕于臂间,无风自动,飘逸出尘。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发髻与头饰。一头如乌云般的秀发被精心绾成华贵的宫髻,其上点缀着由赤金、珍珠与碧玉打造而成的、繁复至极的步摇与花钿,珠光宝气,却又因其主人的清冷气质而显得毫不俗气,反而更添了几分神圣与威严。
一层薄如蝉翼的赤红色面纱,遮住了她大半的面容,只露出一双清冷得仿佛能映出天上星辰的眼眸。然而,就是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反而更添了几分致命的吸引力,勾起了所有人心中最原始的、一探究竟的欲望。
“好……好美……”有人失神地喃喃自语。
这份美丽,早已超越了单纯的皮相,而是一种与她自身大道完美契合后,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近乎于“道韵”的气质。
黑虎堂堂主的独眼中,爆发出赤裸裸的贪婪与占有欲。在他眼中,这已经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件比玄阴鉴更具价值的“至宝”,一个能让他修为大进的完美炉鼎!他甚至能感觉到,只要靠近她,自己体内那因修炼刚猛功法而留下的暗伤,都在隐隐作痛,仿佛在渴望着那股至阴之气的调和。
拜火教的教徒们,则露出了截然相反的、充满了厌恶与憎恨的神情。在他们眼中,这份极致的阴柔之美,便是世间最污秽的“异端”,是必须用圣火焚烧殆尽的罪恶!为首的教徒甚至已经将手按在了腰间的法器之上,眼神中的杀意毫不掩饰。
而夏家大长老夏问天,则是死死地盯着那道身影,那双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惊疑与不解。不知为何,他从眼前这个神秘女子的身上,竟隐隐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属于夏家血脉的……影子?但那股与夏家纯阳功法截然相反的、冰冷刺骨的太阴气息,鹤龄!?,但是那娇美的容貌和身姿却又让他立刻否定了这个荒谬的念头。
二楼,凌不疑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泛起了一丝不属于棋手的、纯粹的涟漪。他知道,这朵在极寒中绽放的花,终于要向这片灼热的天地,展露出她最耀眼的锋芒了。
在万众瞩目之下,红月动了。
她迈开脚步,向着高台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去。
她的步伐很轻,很稳,宽大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她所过之处,那些气息强大的筑基修士,竟都不由自主地,为她让开了一条道路。
她穿过人群,走上高台,最终,在那面古朴无华的玄阴鉴前,停下了脚步。
整个会场,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她的身上,等待着那个可能创造奇迹,也可能沦为笑柄的……瞬间。
红月缓缓抬起手。轻轻地生呼吸了一下。
那是一只完美得不似凡间之物的手,五指纤长,肌肤胜雪。
她将那只手,轻轻地,向着那面覆盖着厚厚尘埃的古老铜镜,按了下去。
指尖与镜面,相触。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也没有灵力碰撞的声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放慢。
在红月的手掌接触到玄阴鉴的刹那,她体内的命宫星海,轰然一震!一股源自于本源的、无比亲切的召唤,从那古老的铜镜深处传来,与她丹田内的万象星盘遥相呼应!她甚至能感觉到,手中的玄阴鉴,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了一声喜悦的、只有她能听到的轻鸣。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仿佛能穿透神魂的古老鸣音,从玄阴鉴之上传出。
紧接着,那面铜镜之上覆盖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厚厚尘埃,竟如同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开始微微震动,然后,如烟尘般,簌簌落下!
不过短短一息之间,整面玄阴鉴,便褪去了所有的伪装,展露出了它真正的面目!
那并非一面铜镜。
镜面漆黑如墨,深邃得仿佛连接着一片无垠的星空。镜背之上,古朴的云纹不知何时已经化作了缓缓流转的星河图样,仿佛将整片宇宙都容纳其中。
下一刻,一道柔和的、却又无比纯粹的月白色清辉,从那漆黑的镜面之中,轰然绽放!
这道光华,不灼热,不刺眼,只有一种源自于太古洪荒的清冷与孤高。它瞬间便压过了听雨楼内所有的灯火,将整个会场,都笼罩在了一片皎洁的月色之中!
所有被这月光照耀到的修士,都感觉自己体内的灵力运转,竟不受控制地,变得迟滞了半分!尤其是那些修行纯阳功法的修士,更是感觉如坠冰窟,体内的纯阳灵力仿佛要被这股月华之力彻底冻结!
“真的……真的被唤醒了!”
“天呐!传说是真的!”
短暂的死寂过后,整个会场,彻底沸腾了!
无数道目光和神识,瞬间锁定了高台之上,那个沐浴在月华之中的红衣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