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之内，气氛在红月点头同意的那一刻，变得有些微妙。
一个是为了报恩而出手相助的风月场主，一个是为了“天机”而布局的神秘棋手，再加上一个身处风暴中心、刚刚获得新生的“异数”。
这样一个看似不可能凑在一起的临时同盟，便在这间小小的地下静室中，悄然成立了。
“既然是同盟，那便该有个章程。”红娘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看了一眼凌不疑，又看了看红月，声音变得郑重起来，“当务之急，是小月的伤势。你神魂透支，又中了火毒，若不尽快根治，恐怕会留下永久的道伤。”
凌不疑微微颔首，接口道：“‘清心玉髓’虽能稳固神魂，却非根治之法。我查过天机阁的密卷，能同时祛除火毒、滋养太阴神魂的灵药，只有一种——‘月髓冰莲’。”
“月髓冰莲？”红娘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我只在古籍中见过此物的记载。传闻中，此莲只生于极寒之地的太阴泉眼之中，百年方才开花，百年方才结果，早已在世间绝迹了数百年。去何处寻？”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凌不疑的眼中，闪过一丝智珠在握的光芒，“此物，就在这云穿城中。”
“在云穿城？”
“没错。”凌不疑缓缓说道，“城东有一位炼丹大师，人称‘丹痴’。此人痴迷于炼制各种古丹方，毕生都在搜集天下奇珍。据我阁中情报，三年前，他曾用一张上古丹方，从北域的一位修士手中，换来了一株尚未成熟的‘月髓冰莲’，至今仍用秘法温养在他的药园之中。”
红月那双清冷的眼眸中，第一次，燃起了一丝名为希望的火焰。
但她很快又冷静了下来：“此等奇珍，想必那位‘丹痴’，不会轻易示人吧？”
“何止是不轻易示人。”红娘苦笑一声，“那丹痴是个怪人，性情孤僻，不喜与人交往。灵石、法器，在他眼中与粪土无异。想从他手中换取宝物，比登天还难。除非……”
“除非，能拿出让他动心的东西。”凌不疑接过了话头。
“比如？”
“比如，一张比‘月髓冰莲’更珍稀的古丹方，或者……一个能帮他解决炼丹难题的人。”凌不疑的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了红月的身上。
红月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点亮了“七窍玲珑”星辰，对天地法则的感悟力远超常人，或许真的能看破某些丹方中的玄机。
“我去。”她没有丝毫犹豫。
“你不能去。”红娘与凌不疑，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红月一怔。
红娘看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傻孩子，你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了吗？‘红月’这两个字，如今就是一块催命符。你一旦踏出这红线坊，不出半个时辰，城主府、夏家、黑虎堂的眼线，便会像闻着血腥味的苍蝇一样，将你围得水泄不通。”
红月沉默了。她知道，红娘说的是事实。她好不容易才从一场死局中逃脱，如今却又陷入了另一座无形的囚笼。
静室之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许久，凌不疑那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在红月那张绝美的脸上，来回打量了数次。
“或许……有一个办法。”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红娘与红月，同时将目光投向了他。
“既然‘红月’这个身份已经暴露，那我们……为何不干脆舍弃它呢？”凌不疑看着红月，一字一顿地说道，“让你，重新变回一个……‘少年’呢？”
“什么？！”红娘不禁失声叫了出来。
而红月，则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身体猛地一震！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抚摸着自己那张早已没有了半分少年棱角的脸庞，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犹豫。
变回少年？这个念头让她心神微乱。
红娘何等眼力，瞬间便捕捉到了红月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动摇。她没有点破，只是顺着话头，指出了现实的难题：“恐怕……没那么简单吧。她如今的容貌身段，早已不是换一身衣服就能遮掩的。骨相与气质的改变，寻常修士一眼便能看穿，届时只会更加可疑。”
“寻常的伪装自然不行。”凌不疑胸有成竹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盒，“但我天机阁，恰好有一样东西，能解决这个难题。”
他打开锦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薄如蝉翼的青铜面具，面具之上没有任何五官，只有一些古朴的云纹。
“此物名为‘千幻’，并非法器，而是一件上古流传下来的奇物。它不能改变你的容貌，却能扭曲旁人对你的‘认知’。”凌不疑解释道，“只要戴上它，再辅以相应的妆容和衣着，在筑基期以下的修士眼中，你便是你所扮演的模样。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少年，虽然清秀，绝不至于显得过于美艳”
“这并非让你变回‘夏鹤龄’，”他的声音平静而理智，“而是创造一个全新的身份。一个容貌清秀、修为不高、跟在一位游方医师身边的采药童子。”
他指了指自己：“我，便是那位医师。”
“而你，”他看着红月，“便是那个名为‘阿月’的采药童子。”
“一个不起眼的采药童子，绝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是我们接近那位‘丹痴’的唯一机会。”
他的话很直接，也很有道理。
红月看着凌不疑冷静的眼眸，又看了看红娘那担忧的神情，明白了这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将心中的杂念压下。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
“好。”
“我试试。”
